第214章 醫者的品德
吱——噶——
嗤——
在一陣金屬摩擦以及氣密門打開的聲音後，滿頭大汗的周子軒從6號體驗艙裏爬了出來。
見他出來以後，在一旁等候已久的國內醫師代表隊的三名院長紛紛湧了上來。
為首的林玉清林院長向他詢問道：
“怎麽樣了子軒？5道題都答完了嗎？”
聽到林院長的話，周子軒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有些無奈的搖搖頭：
“沒有，這次的題目實在是太難了，我隻答到了第4題，說起來這一題迷惑的很。
患者是一名40歲的男性，自幼體型偏瘦，脾胃不足，悶熱天氣或勞累、緊張後容易出現類似於低血糖反應的症狀，刺激神經興奮或進甜食後可緩解，發作時測血糖正常。
長期過度勞累並熬夜，近2年開始出現冬天血壓偏高、頭部發緊、血管跳痛、嚴重影響睡眠、手足厥冷、遇寒則腸鳴便溏、時有口苦泛酸噯氣、夜尿頻數、耳鳴如蟬、目脹視物重影、關節彈響，2年來症狀逐漸加重。
今年春夏之交氣候寒濕較重，類似於低血糖反應的症狀顯著，頭昏欲仆喜臥，伴倦怠納呆嘔惡時口苦，頭身重、項背極怕冷、四肢不溫，大便溏薄，小便乏力量少味臭，舌體胖大，舌質稍暗，苔薄白有裂紋，脈弦略數，關尤甚。
我從他的症狀上來判斷，考慮應該是少陰或厥陰病。於是便給他開了厥陰烏梅丸的原方，如果服藥後症狀沒能得到緩解，再考慮少陰病的附子湯或真武湯。
結果被判了個診斷錯誤，這名患者病不是少陰或厥陰病，而是大陽陽明病！
唉，想不到居然是這個病，我這次可真是看走了眼了。
也不知道理事會從哪裏找來了這麽多疑難雜症的患者，四道題下來，最終我也隻拿了個30分，可惜……”
看著周子軒臉上遺憾的表情，林玉清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沒關係，這次的題目的確很難，能夠拿到30分已經很不錯了。
霓虹代表隊的那個伊藤大夫，才第二題就被刷下來了。
至於其它的幾支代表隊則更慘，大部分連第一題都沒過去。
他們好像還打算集體向理事會抗議，說中醫比賽項目的題目太難了呢。”
聽到其他選手的表現似乎都不怎麽樣，周子軒的心情這才終於放鬆了下來，隨後臉上露出了一副譏諷的表情。
“這幫老外，以為學了點皮毛就可以在中醫項目上跟咱們叫板？簡直太可笑了，中醫可沒有他們想象的那麽簡單。不是什麽人都能來混的。
對了林院長，不出意外的話我的分數應該是所有選手裏最高的對吧？那咱們中醫項目奪冠是不是穩了？”
……
聽到周子軒的這個問題，林玉清的臉上不由得露出了一副略顯尷尬的表情。
她點了點頭，用複雜的語氣回答道：
“奪冠……的確是穩了。不過很可惜子軒，你這次的分數應該不是第一名。”
“什麽！？”
這個回答顯然讓周子軒有些意外。
其他隊伍的選手不都是在第1道題或者第2道題的時候就被淘汰了嗎？
自己可是一直堅持到了第4題，選擇的難度也一直都是分數最高的c！既然如此，自己的分數怎麽可能不是所有人裏最高的？
然而很快，他便猜出了林院長這麽說的原因。
猛的抬起頭朝著眼前的大屏幕望去，隻見大屏幕中代表著5號體驗艙的那一塊，居然還亮著！
而屏幕裏出現，正是陳陽的身影！
此時會場裏的所有人，都在一同看著大屏幕裏的陳陽為患者進行診治。
[患者李X，女，49歲。因反複麵痛10年，加重一周就診（2019/6/15），自訴近10餘年來，遇風吹麵痛如刀割骨，冬春明顯，避風可緩解，近1周因建房子在樓上幫忙，風大，麵痛加重。
查生命體征平穩，納食及睡眠可，二便調，舌淡紅苔薄白脈弦緊，麵頰部不紅不腫無壓痛，閉目張口活動正常。]
[請選手根據病曆以及自身的診斷，給予患者有效的治療方案]
……
聽到屏幕裏所傳來的電子音，周子軒不禁皺緊了眉頭。
麵痛，指得即是臉部五官上的疼痛。
這種疾病，通常是源於神經經絡方麵的問題。
然而此病看似小病，但想要徹底根治卻十分棘手。
如果是讓他來治療的話，必然會使用金針刺穴，以此來對患者的麵部神經進行疏導。
可如今這一場比賽，比的卻是中醫內科的醫術，中醫針灸則是要等到下一場，所以想要用針灸來治療患者自然是一件不被允許的事情，隻能老老實實的使用湯藥療法。
隻是究竟該用什麽……
就在周子軒由於的時候，屏幕卻突然傳來了陳陽的聲音。
“好了。”
聽到這兩個字，周子軒的心中赫然一驚。
抬起頭朝著陳陽看去，發現他居然已經放下了筆。
而在他麵前的便箋上，則是已經滿滿當當的寫好了對於患者的治療方案！
患者李X，女，49歲。
診斷：麵痛，風寒阻絡。
分析：患者中年女性，常年勞損，氣血虧耗，陽明經氣充，虛則易受邪侵，風寒入體，久病入絡，是以麵病，脈舌合參，為風寒之證，納食可，其病在經，尚未入腑。
治療方案：祛風通絡，溫經止痛。
方藥：牽正散加減。
白芷15g，羌活10g，荊芥5g，防風10g。
白附子12g，僵蠶10g，細辛3g，當歸12g。
黃芪15g，黨參10g，桔梗6g，甘草5g。
棗皮30g，熟地10g，柴胡6g。
共3劑，水煎，一日一劑，分二次溫服。
一周後複診。
如見效，方藥不變，增添至5劑。
此後無虞。
……
看著陳陽所給出的治療方案，周子軒站在原地沉默了半晌，臉上是一副說不清道不明的表情。
說實話，這名女子所患的病症並不算棘手。
如果讓他來治療的話，大體也會給出差不多的方案。
可問題是，陳陽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
他這邊還沒想好究竟該從哪方麵入手對患者進行治療，而陳陽那邊則是已經連藥方都寫好了！
能夠擁有這樣的診斷速度的醫師，必然擁有十分龐大的臨床經驗。
在周子軒看來，怕是隻有家裏的太爺爺能夠在速度上與陳陽相媲美。
可問題是，他隻不過是一個才剛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啊……
到底是打哪來的這麽多的臨床經驗，難道這小子是打從娘胎裏就開始給人瞧病不成？
似乎是見到了周子軒臉上驚訝的神情，一旁的林玉清走過來向他說道：
“打從第一題開始，陳醫師看病的速度就是這麽的迅速。幾乎都是不假思索的，一紮眼之間就給出了最合理的治療方案，並且寫的十分詳細。
看來陳醫師雖然年紀輕輕，但是這臨床經驗怕是不少啊……”
此時的林玉清在提起陳陽的時候，言語中再也無半分之前那種懷疑的感覺，而是充斥著滿滿的信任。
之所以會有這種改變，自然是因為陳陽用自身的實力證明了自己的緣故。
而周子軒在聽完了林院長的話以後，卻隻覺得臉頰上一陣陣火辣辣的疼。
他之前還懷疑陳陽是一個靠著關係混進隊伍裏的半吊子，居然還大言不慚的說什麽絕對不會放過對方雲雲……
現在想起來，真是感到無比的羞愧。
太丟人了吧……
看著屏幕裏陳陽的身影，此時的周子軒恨不得趕緊找一條地縫鑽進去。
不行啊……之後得去找陳醫師道歉才行。
而就在周子軒的心中充滿了對陳陽產生的歉意的時候，陳陽所在的空間裏，係統的電子提示音也終於響起。
［恭喜136號選手，您的治療方案通過了審核。根據您選擇的答題難度，為你增加10點的得分，請在稍事休息過後進行第四題的考核。］
“第四題？”
聽到提示音裏的內容，周子軒不禁愣了愣，隨後轉過頭朝著一旁的林院長問道：
“院長，您不是說陳醫師崇拜第一題開始就一直不假思索的給出了答案嗎？怎麽他現在才知做到了第四題？連我都是第四題做完了以後才出來的呢。”
麵對周子軒的疑惑，林玉清搖了搖頭，向他解釋道：
“陳醫師的確都是在眨眼間就完成診斷了的，隻是因為他在做完第二道題目的時候，給出的治療方案引起了裁判組的爭議，所以浪費了一些的時間。”
“爭議？”周子軒茫然道。
林玉清點了點頭，對周子軒描述道：
“陳醫師所做的第二道題的題目，患者是一名45歲的中年男性。最近一段時間總感覺自身心慌氣短，食欲不振，胃腸脹氣，大便不調，舌像黯淡肥大，邊緣有齒痕，苔薄白或膩，脈象細滑無力。如果是讓你來答這道題，你會給出怎麽樣的治療方案？”
聽到了林玉清所提出的這個問題，周子軒不由得陷入了一陣沉思。
過了半晌後，他開口用自信的語氣向林玉清回答道：
“根據患者的症狀，我覺得他應該是外邪入體導致的呼吸道疾病，中醫辨症為肺脾氣虛、餘邪未清。因此治療方案理應該理肺健脾，清利餘邪。”
林玉清點了點頭：“那麽應該用什麽藥？”
周子軒隨即答道：
“生黃芪20g、黨參15g、陳皮10g、茯苓15g、丹參30g、焦三仙30g、砂仁6g（後下）、製半夏9g、炒白術12g、金銀花15g。
用水煎服，每劑煎2袋（150ml/袋），每天服兩次，每次服一袋。
可以加服參苓白術散6g，每天兩次。一周後，患者即可痊愈。”
然而在給出了自己的答案以後，周子軒的心中卻反而陷入了一陣疑惑。
在他看來，這道呼吸科的題目並不是什麽疑難問題，想要解答出來應該並不困難。
可既然如此，那陳醫師所給出的答案究竟為何會在裁判組裏引發爭議？他究竟回答了些什麽？
看著周子軒臉上疑惑的表情，林玉清歎了口氣，向他說道：
“子軒你答的不錯，如果是讓我來回答的這題的話，給出的結論應該也與你一致。而陳醫師亦是如此，他的辨症結果以及給出的方子，也跟你差得八九不離十……”
聽到林玉清的這番話，周子軒不禁皺起了眉頭：
“那……”
可還沒等他說話，卻見林玉清擺了擺手，道：
“你先別急聽我說完，雖然你和陳醫師給出的方子相差不多，但是陳醫師的藥方裏卻比你要多出了兩味藥。正是這兩味藥，才引起了裁判組的爭論。”
“究竟是什麽藥？”周子軒有些焦急地問道。
“茵陳、雞骨草。”林玉清歎了口氣，向他回答道。
“……茵陳、雞骨草？”
周子軒聽到這個回答以後愣住了。
茵陳性味苦、辛，微寒。歸脾、胃、肝、膽經。主要的功效為清利濕熱，利膽退黃。
由於茵陳苦泄，入肝膽經，所以是利膽退濕熱的主要藥物，可以治療黃疸以及尿少。
雞骨草味甘、微苦，涼。歸肝、胃經。有利濕退黃，清熱解毒，疏肝止痛之功效。
常用於濕熱黃疽，脅肋不舒，胃脘脹痛，乳癰腫痛。
……
這兩味藥，基本都是治療肝髒疾病方麵的常見藥材。
可這一題主考的是呼吸科，即肺部疾病，陳醫師為什麽要用……
然而年頭至此，周子軒卻突然瞪大了眼睛，心中想清楚了緣由。
臉上露出了一副落寞的表情，他搖了搖頭，對麵前的林玉清說道：
“院長，我這次真是輸得心服口服了。這位陳醫師不但醫術精湛，還有著一顆真正醫者的心，我……我甘拜下風。”
聽到周子軒所說的這番話，林玉清的臉上露出了微笑，對他點頭道：
“看來子軒你已經清楚這其中的緣故了。”
周子軒點了點頭，歎了口氣後緩緩說道：
“是的，雖然這一題表麵上是呼吸科的考題，但是患者的症狀是肺脾氣虛、餘邪未清。
在咱們中醫看來，脾五行屬土，肝五行屬木，五行相生相克，木克土，因此肝髒克製脾髒。
當肝髒出現異常時會影響脾的生理功能，如肝鬱氣滯時會導致脾氣虛弱，從而出現食欲不振、食後腹脹、消化不良等症狀。
因此患者之所以會出現這樣的病症，表麵上來看似乎是肺脾的問題，實際上很有可能肝髒也出現了問題。
所以陳醫生才會專門在藥方裏加入了菌陳和雞骨草這兩味肝經的藥材吧？”
“一點也沒錯。這肺脾氣虛之症，本不算什麽疑難雜症，想要治好也沒有什麽難點。可一般的醫生，在發現了患者隻是有肺脾方麵的問題後，卻很難會根據這一點聯想到患者的肝髒是否也出現了問題。
而陳醫師則不然，他敏銳的發現了這一點，才使得患者得到了最為妥善有效的治療。這是隻有對患者細心，擁有真正醫德的大夫才能做到的事情。
所以大會的裁判組裏才會掀起爭論，討論起了要不要因為這件事情給陳醫師額外加三分。
不過因為包括你在內，除了陳醫師以外所有的選手都已經結束了比賽，所以裁判組認為這麽做沒有必要了，才結束了這場爭論。”
看向站在眼前的周子軒，林院長的臉上露出了一副嚴肅的表情，向他語重心長地囑咐道：
“所以子軒啊，你現在明白身為一名大夫，除了醫術以外最重要的東西是什麽了吧？”
“嗯，是對於每一名患者的責任心。”
周子軒看著大屏幕裏的陳陽，目光欽佩的說道。
隨後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有些驚喜道：
“咦？現在所有參賽選手就隻剩下了陳毅是一個，那豈不是說咱們這次中醫內科項目的冠軍已經拿定了？”
“嗯……不過那也得等陳醫師答完了這題再說，畢竟現在他才隻做到了第四題，接下來還有兩道……”
可還沒等林玉清把話說完，就聽係統的電子提示音再次響起：
［恭喜136號選手，您的治療方案通過了審核。根據您選擇的答題難度，為你增加10點的得分，請在稍事休息過後進行第五題的考核。］
［友情提示，第五題同時也是本項目比賽的最後一題，請選手認真作答。
答題完畢之後，選手將會與係統斷開連接。請選手自行離開體驗艙設備，回到自己的隊伍中，等候比賽結果。］
聽到這聲提示，林玉清與周子軒二人不禁對視了一眼，臉上皆露出了笑容。
“看來子軒你說的沒錯。”
林玉清微笑著緩緩說道：
“中醫內科項目的冠軍，咱們拿定了！”
而與此同時，在看台的評委席上，幾名理事會的成員之間也是議論紛紛。
汪理事的臉上滿是喜悅的神色，他看向自己身旁的青雀，表情興奮的說道：
“青雀小姐果然是慧眼如炬！136號選手真的是這場比賽的冠軍！”
旁邊的長穀川美紗臉上的表情確實顯得有些不自然，咬著牙小聲嘀咕道：
“該死……伊藤那個家夥真是個廢物，之前居然還信誓旦旦的和我說，自己一定能拿下中醫比賽項目的冠軍，讓這群國內醫師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口氣那麽大，結果第2輪就被刷下去了！八嘎！等回去以後一定要讓他好看！”
然而她的異樣，卻被法蘭西理事馮.塔圖給注意到了。
馮.塔圖有些詫異的向長穀川美紗詢問道：
“長穀川小姐？你是怎麽了？表情怎麽這麽難看？是有什麽地方不舒服嗎？”
“額……我沒事。”
長穀川美紗的臉上閃過一絲尷尬，連忙擺了擺手。
而坐在評委席最中間的青雀卻無暇理會旁人，她的目光至始至終都定格在屏幕裏陳陽的臉上。
看著大屏幕裏端坐於桌案後的陳陽，她的眼神裏充斥著滿滿的憧憬。
看了半晌，不知不覺間一縷晶瑩的液體，自她的嘴角緩緩的流了下來。
旁邊的汪理事見到這一幕不禁嚇了一跳，心說好家夥怎麽青雀小姐突然流起口水來了？
連忙湊上前去在青雀的耳邊低聲道：
“青……青雀小姐，您的嘴邊……”
聽到汪理事的提醒，青雀先是一愣，隨後才反應過來，臉上的表情不由得為之一紅，急忙低下頭去用手帕擦了擦自己的嘴角。
糟了……老毛病又犯了。
剛才看陳陽那個混蛋看得太入迷，居然流了口水，真是的……
沒辦法，雖然一直以來在她的心裏，陳陽這個家夥都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混蛋。
但也許是因為陳陽曾經在生死關頭用醫術救過她的緣故，在她的心底埋下了種子的緣故。
所以每當看到陳陽扮演醫生的角色，給病人看病的時候，她都會覺得那時的陳陽特別迷人，讓人一看就覺得有些把持不住。
正是因為這個願意，剛才她才會在汪理事的麵前表現出如此的失態來。
見到汪理事依舊一臉疑惑的看著自己，親切的心中頓時隻感覺更加的尷尬。
如果是在聖山裏有人敢這麽看她，她早就上前一陣拳腳招呼了。
隻不過汪理事不是聖山的人，眼下她為了緩解這種尷尬的局麵，也隻能硬著頭皮勉強解釋道：
“這場比賽實在是太無聊了，看得我都快要睡著了。”
汪理事心說原來是這麽回事。
的確，以青雀小姐的能力，像是這種級別的比賽或許還真的很難入得了她的法眼。
想到這裏，汪理事連忙用歉意的語氣說道：
“實在是對不住了，青雀小姐。場上這些選手的實力實在是低了點，不過這才是第一輪比賽，我這就去通知裁判組，讓他們增加後麵比賽題目的難度。希望後麵的比賽能讓您更加感興趣一點。”
“嗯……”
青雀臉不紅氣不喘的點了點頭。
殊不知她的隨口一句，坑了多少後麵比賽的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