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關山難越
畢竟兩人之間算是有過交際，又因為各種原因，季夢蝶對龍曦這幾年的遭際竟然悉數知道。
對於一個說是陌生，卻又莫名熟識的人，遇到他無法解決的困難，心性善良的少女自然會對此產生許多複雜的情緒。
有些遺憾，遺憾在於自從對戰比試平手，大比頭名旁落後，女孩一直想贏他一次，誰知第二年他第一輪就輸了，今年更是沒報名參加大比。
有些惋惜，惋惜在於修真大道坎坷，多少修士倒在路上，即使是天才，也會有各種狀況。
有些警醒，警醒自己的修道之路，是否也會遇到這種過不去的難關，自己又該如何攻克？
今天，這名字已經爛熟於心的陌生少年，站在自己麵前，說著請托的話，季夢蝶莫名地有些想笑。
龍曦看著女孩古怪的臉色，十分忐忑，不知道自己哪裏說錯話了。
他甚至頗為憤怒，覺得自己簡直是神經病，來求一個比自己小的女孩，為的是將天大的好處施舍給文川人。
我是圖什麽呢？
龍曦心裏罵著自己，但還是繼續耐心說道：“季師姐，這新的化肥工藝，真的能讓文川糧食快速增收數倍，還請您一定幫忙將話帶給城主大人。”
真鬱悶，要稱小女孩為師姐，但這是修真世界的規矩，下次見到何燦楠莫非還要稱呼師兄？
想到這裏，龍曦更是惆悵，好在葉茜也在一旁幫腔：“夢蝶，龍師兄做的是善事，你就幫幫他吧。”
聽到葉姑娘對自己的稱呼，鬱悶的少年才算將心情放平，就等對麵的女孩答話。
幸好季夢蝶雖然麵色古怪，回答倒挺痛快：“沒問題，我明天就去城裏，找城主大人說這事。”
略頓了頓，她想到回城裏後，肯定又要被拉著噓長問短，便忍住湧起的不快，接著說道：“不過明天多半趕不回來，你們後天來這裏，到時候告訴你什麽時候去見城主。”
龍曦大喜，連忙笑道：“好的，好的，多謝季師姐，我就知道此事來求您，肯定能成。”
季夢蝶見他欣喜的樣子，聽他對自己恭維的稱呼，心裏又莫名有些難過，輕聲問道：“你現在還是不能修煉嗎？”
少年一愣，本來高興的心情瞬間消沒，苦著臉答道：“是的，找不到合適的同參。”
“有試過換功法嗎？”季夢蝶好奇地出著主意。
龍曦不知道對方怎麽會清楚自己的事，便將這幾年換遍功法依然不得解的情況，向她說了一遍。
季夢蝶又問他換了哪些功法，兩人就著修煉的事聊了好一陣。
葉茜這才知道，原來修為停滯，其實是有這麽多辦法可以嚐試解決的，本來早就自暴自棄的心，又活絡起來。
她在心裏記下這些法子，想回去試試，但又覺得自己天賦不好，多半還是不行的，活絡的心又慢慢靜了下去。
天色已晚，她聽兩個天才聊的火熱，困意襲來，不自覺地打了個哈欠。
龍曦這才驚覺聊了太久，趕忙告退。
送兩人出門後，季夢蝶突然悟到剛才一個問題的解答辦法，連忙追了出去，就聽見自家嫂子正幽幽說道：“對於修士，修煉不成，實在是太殘酷的事了。”
龍曦想起這些年的苦悶，再看自己和葉茜兩個異鄉人在文川掙紮求生，腦海中瞬間浮現出課本上的文字，搖頭失笑：
“關山難越，誰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盡是他鄉之客。”
自嘲的語調悲涼，讓聽者心底為之一悸。
季夢蝶的步伐立時頓住，卻聽緋衣少年又振奮地說道：“老當益壯，寧移白首之心？窮且益堅，不墜青雲之誌！”
過了半晌，女孩才回過神來，再看兩人已經融進夜色。
她轉身回房，將剛才龍曦念的幾句詩寫在紙上。
看著紙上的字，季夢蝶輕聲將青雲之誌四個字吟誦一陣，想到青雲山名字由來，自家先祖在這片山川開荒拓土，繁衍生息的曆史。
又回味了詩句好一會，她才小心地將紙收好，靠在床上依然沒有睡意，呆呆地想了許久。
第二天一早，女孩就坐著獸車直奔【青雲城】，下午未時才到，飯都沒顧上吃，便讓車夫直接去江磐峰上的明正殿。
守門的修士見獸車上掛著的徽記，不敢阻攔直接放行。
在殿前下車，季夢蝶對著門口的姐姐甜甜一笑，不讓她進去通報，直接跑進了殿裏。
季南柘正在案前看公文，聽見腳步聲，知道是她來了，十分難得地露出笑容：“什麽風把小蝶你吹來了，你可是有好久沒來看我這個老頭子了。
讓我猜猜，你定是為了什麽事才來，都說無事不登明正殿。”
季夢蝶笑著說道：“就不能是專門來看看老祖的麽？”
見季南柘不信，她才嘟著嘴說道：“我來是有件大好事要告訴老祖的。”
等季夢蝶將事情經過說完，元嬰老祖收斂笑容，讓外麵的隨從去平食殿將張主管喊來。
平食殿主管到後，城主大人將事簡略一說，張恒民大喜：“這事當真，怎麽龍曦不來找我？”
城主大人恨恨罵道：“都說掌門門房也是官，青雲離仙文山還有四千裏，門房就已是不得了的人物了，等真去了仙文，還不知會如何呢。
恒民，須知千裏之堤，潰於蟻穴，慎之慎之。”
平食殿主管才想起，前幾年由於總有人為著買化肥的事來煩他，於是他特意吩咐門房不讓隨便放人進來。
誰知險些壞了大事，好在龍家這孩子聰明，知道想辦法來找城主。
季南柘接著吩咐道：“小蝶，你帶恒民老祖去蕩山見龍曦吧，此事重大，刻不容緩。”
季夢蝶旁聽了會，已經從自家老祖對張主管的描述中，知道這事的重要性。
但她還是沒想到，會重要到讓主管大人親自跑一趟。
兩人告辭出門，踩在老祖的飛劍上，季夢蝶問道：“恒民老祖，這化肥這麽有用嗎？”
平食殿主管此時心情高興，大聲笑道：“當然，說是這千年裏，最重要的發明也不為過啊。”
這麽厲害？季夢蝶沒想到老祖對這凡俗物品的評價如此之高，暗暗咂舌。
張恒民曉得小姑娘專心修煉，不懂這些人間事務，便大致說了些化肥對糧食增產的作用，以及糧食和人口是如何相關聯的。
季夢蝶聽得似懂非懂，覺得這些政務事確實複雜，怪不得家裏的大人必須放下修煉，才能做好這些事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