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書生問路
088 書生問路
陳鏡玄離開平安鎮那天空中正飄著小雨，被師傅拎著拂塵直趕到人群最前麵，項劍南還要麵帶微笑強裝開心。
今天是個大日子，即使心中再不情願，也不能哭喪著臉。
前幾日親自到平安觀裏和師傅商定下出發時間，陳老爺子對他的提議非常感興趣，他覺得小道長能給兒子帶來好運，反正那麽多人，也不差一兩個位置。
“多謝各位鄉親今日前來相送，若我家鏡玄此次能夠榜上有名，定不會忘了大家的恩情。”
在項劍南來到身旁後隨即便想要出發，陳老爺子立馬一拱手。
類似的話他每隔三年都要說上一次，其實除陳家上下以外，能聽進心裏麵的人一直很少。
一來是陳鏡玄幾次鄉試的結果都不是太好，二來則是因為人與人之間的那點小心思，隨便湊個熱鬧，中不中的還能真指望陳家日後有回報？不出來的話，麵子上又過不去。
“時間不早了，三公子還是早點上車。”
見陳老爺子說完話後情緒激動，裴達發當即在一旁高聲勸道，這種事情曆來都是他這個鎮長在做，今日自然也不能例外，一群人熱熱鬧鬧歡送陳鏡玄等人上了馬車，因害怕項劍南臨時起意，高於安一直在他身後看著。
有點被強行出嫁的感覺……
隨著與陳鏡玄一同鑽進車廂，項劍南避開行李先靠著窗子讓自己落腳。
即使去首縣赴考都帶著那麽多書籍，大周朝的讀書人真是辛苦，因擁有陳鏡玄之前趕考的記憶，項劍南對其一家老少齊上陣的行為並不在意。
隻有窮書生才會孤身一人，那陳老爺子，就差沒把住宅給一塊搬上。
“小道長前幾日去過首縣？”
與項劍南各自獨占了一個方向，陳鏡玄坐下後臉上依舊不冷不熱，盡管車外看著很熱鬧，卻沒有讓他受到絲毫影響。
幾次赴考不中，那種鬱鬱不得誌的心情，隻有他陳鏡玄才能知曉，此次若是再失望而歸，那景象，肯定要變成另一幅模樣，人言可畏。
“去過，沒待幾天。”
說話間摸了摸掛在腰間的印章，項劍南聊天的興致不是很高。
他跟陳鏡玄沒什麽話好說，這讀書人，雖身在平安鎮卻一直屬於另一個世界，好在二人都心照不宣，說完一句話後很快都忙活起自己的事。
陳鏡玄開始繼續翻閱車廂內的書籍，項劍南則捏著印章看向窗外。
師傅說今天是宜出行的好日子，怎麽看都覺得那老道士在說謊，這雨好像有越下越大的趨勢，若是耽誤了行程，他項劍南估計要第一個背鍋，讓自己跟著一起去首縣，不會是因為這個原因吧？
心中擔心著也不好說，隻能隨著馬車一點點顛簸，想來應該不會。
……
一路東行不知走了多少個時辰，等到天色已經發暗，項劍南才從昏睡狀態中醒過來，坐車的時候最舒服的事情便是睡覺，尤其是在下雨天，醒來以後，會讓人有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天地間霧蒙蒙混成一片，那些水滴，將現實洗刷的跟夢境似的。
雨並沒有越下越大，相反似乎還小了一點。
怎麽停下了？
正看著窗外的景色滿心享受，隻覺得車身驟然停住，項劍南卻沒有多大反應，直到看見陳老爺子從後麵快步上前，這才起了下車查看的心思。
從車窗看還要往外伸脖子，麻煩。
“那書生，是不是要去首縣赴考?”
弓著身子剛剛拉開幕簾，項劍南便聽到陳老爺問了一句，隻看到前方的道路中間站著一個人，從著裝上來看，確實像一位書生。
一個人，怕不是要搭便車?
撅著屁股並不著急跳下，見陳老爺子等人正上前問詢，項劍南隻是看著前麵的身形感覺有些眼熟，看不清楚，細雨迷迷蒙蒙，將自己的視線有些擋住。
“這車子裏坐的，可是陳家兒郎？”
不理會陳老爺子的問話，口齒清晰，攔在路中間的書生忽然向眾人靠近了幾步，這一聲說的項劍南渾身一個激靈，也讓陳老爺子等人感到不舒服。
他們覺得這書生來者不善，好像是來找鏡玄麻煩的。
是他！
回頭看陳鏡玄還是沒什麽反應，項劍南當即一咬牙，他看清楚那攔路書生的麵貌了，以陳老爺子等人的道行，估計都不夠他揮揮手的，心中雖然害怕，卻不得不硬著頭皮跳下馬車。
躲著不見沒什麽意義，萬一真要是擦出點火花，他項劍南也跑不掉。
“老朽陳瑾蒼，書生你是不是和我家鏡玄認識？”
“陳老爺子！”
見陳老爺子對攔路書生似乎開始不耐煩，項劍南下車後心中不免跟著著急，眼前這人是個不能惹的主，希望他看在與自己見過幾次麵的份上，不要動怒。
要不然自己接不住。
如果師傅在就好了，這倆人，曾經有過一次很秘密的交易。
“是你。”
一出聲便看到項劍南，全身上下沒一點淋濕的樣子，在小道士走到人前之後，攔路書生忽然笑了，他看到一群人的臉色都不好看，相反卻變得開心：
“你師傅呢？”
“在觀裏。”
“小道長和他認識？”
聽項劍南和攔路書生似乎認識，陳老爺子心中的不安才稍稍放下，若是認識的話就不需要那麽緊張了，從二人的對話來看，這攔路書生好像沒什麽壞心思。
趕路要緊，不宜久留。
“那車中坐著的，正是陳家三公子陳鏡玄。”
不知道這書生攔路是何意，項劍南客套之後隨即承認道，臭水溝釣魚的白麵書生，驅逐水妖那晚，打的保佛寺的和尚們無還手之力的狠人，此次擋在路中間，明顯是故意為之。
“敢問那陳家兒郎，此次赴考，走的是什麽路？”
對著馬車聲音陡然提高了幾度，白麵書生緊接著又是一問，這一問說的雨中眾人都不禁回頭，看向馬車，竟然想聽聽陳鏡玄如何回答。
等了十幾個呼吸才聽到車內傳來陳鏡玄的聲音，像是答非所問，卻聽的車外眾人精神大振，就見那白麵書生麵露滿意之色，仰天大笑幾聲，身影很快隱沒在細雨中，再想尋找時，已早沒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