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引妖
055 引妖
在保佛寺中一直等到亥時，項劍南一整天的活動範圍都隻在廂房附近，期間多次說要出去走走，都被師傅以不方便為由拒絕了，這老道士彷佛很享受寺院裏的生活，吃完便睡，還不允許徒弟擅自離開，幾餐齋飯下來，總算是捱到深夜。
“道友似乎沒有休息好？”
再次見到高於安時隻覺得他有些萎靡不振，了空禪師在一旁關切問道，送兩名道士到這裏後自己就再沒有出現過，此次法華大會，還有許多事情需要他進行安排，師兄做了甩手掌櫃，見過同門之後，隻說一切全由自己調度。
這點子，明明是他二人一同想出來的。
“起的太早，難免會這樣。”
從被叫醒時就時不時哈欠連連，高於安抱怨道，也不知是真是假，說的了空禪師等人都不知道該怎麽接話，這老道就是不想去除妖，磨蹭半天，才下床。
跟一同來的徒兒相比，完全是兩種精神麵貌。
這小道長從進入寺院後便容光煥發，待了整整一天，此時依舊不顯疲倦，看眼神，還興奮的很。
“事不宜遲，即刻出發！”
直接將高於安說的話忽略不計，了空禪師對一眾和尚宣布道，時辰已到，驅逐水妖的行動不能再等了，當即命坐下弟子開路，幾個人很默契的把高於安夾在中間。
一同前行，可千萬別想著跑。
那麽多人！
緊跟著師傅來到保佛寺外，項劍南看著密密麻麻的火把暗暗咂舌，雖然心中早已有了準備，可真看到時，還是被和尚們的人多勢眾給驚到了。
整條街上此刻站的全是光頭，大晚上的，一眼看過去特別有氣勢，這種場麵讓自己想起曾經看過的一部電影，裏麵有一個派係的成員也大多是光頭，隻是和僧人們比起來，他們身上的戾氣更重。
“阿彌陀佛，都準備好了？”
儼然一副審視軍隊的模樣，從兩排火把中走過，了空禪師對那幫在等著自己的和尚們問道，沒使出多大力氣，聲音卻飄忽著傳出很遠，隨著眾多僧人齊念阿彌陀佛，項劍南看到有幾星亮光似乎飄到了三座道觀上。
從出來時便不由自主的會瞄向那裏，夜幕之下，三座道觀遠遠著隻能看到輪廓。
用不到那麽多人吧，跟幫派火拚似的。
亮光稍瞬即逝，也不知道有沒有其他人注意到，重歸黑暗之後，項劍南再次將目光投向了空禪師，這法華大會辦的隆重，當前看來，更像是一種力量的展示，白天進城時沒有這種感覺，現在，突然很確定。
帶著這麽一大幫人在縣城周邊活動，大半夜的，真容易闖出禍來。
“好了，都散去吧。”
還在想那麽多和尚聚在一起會不會擾民，項劍南便聽到了空禪師又說了一句，隨著他點頭應允，打著火把的僧人們開始一個接一個的往保佛寺裏進，最終隻留下三十幾個，每個人肩上都搭著一個布袋。
鼓鼓囊囊，裏麵似乎裝滿東西。
什麽意思，隻是站出來讓我們看一眼的啊？
等到僧人們全部消失在自己視線，項劍南才想清楚是怎麽一回事，這了空禪師還真愛講排場，搞的聲勢浩大，原來和自己以為的一樣隻是為了秀秀肌肉，正心中覺得大師們也不免世俗，卻聽到保佛寺中突然傳來一陣誦經聲。
聲音如撞鍾般響徹，突起之時，直震的自己心裏一哆嗦。
啦啦隊？這是在寺院中給了空禪師等人送祝福？
隻覺得入耳後聒噪，項劍南被混雜著各色語調的誦經聲吵的心煩意亂，好在了空禪師沒有多逗留，隻停了幾個呼吸，便命令那三十幾個和尚開路，四十多人，這才不緊不慢的開始出發。
第一站，便是縣城外麵的那條東海支流。
……
“能仁大師，請。”
在守城軍士的注視下浩浩蕩蕩而去，項劍南一路上其實都在回頭，他看到保佛寺方向有異像，黑夜之下，似乎出現一兩片紅雲，那紅雲依附在黑暗之下，每次回頭，都不一定能準時看到它，想著應該與那誦經聲有關，一停身，便看到了空禪師像是要動手。
縣城周邊的水域那麽多，照這種方式走下來，天亮也不一定能檢查的完。
“還是先請老道長出手吧。”
與了空禪師裝模做樣推了一陣子，能仁大師忽然將身子轉向高於安，語氣誠懇，像是在給他天大的好處：
“此事功德無量，還請老道長不要推辭。”
怎麽就功德無量了？
雖不明白這出手是要做什麽，在眾和尚同時將目光對準他們師徒二人之後，項劍南很快便讀懂了他們的心思。
功德是假，探實力是真，這群和尚，戲演的還挺像，了空禪師想必早已見過師傅的真正實力了，讓師傅先出手，應該是想讓其他和尚開開眼。
“既然如此，老道我便開這個頭。”
並沒有像項劍南所想的那樣出言拒絕，此次倒是很幹脆，從地上撿起一塊巴掌大小的石塊，高於安說話間便將其用力扔向水中，石塊進水發出咕咚一聲，水波散去，之後又再次恢複寂靜。
“開完了，接下來輪到誰？”
一手扔石塊的瀟灑動作演示完，高於安隨即後頭看向一眾和尚：
“這水自東海而來，引妖的時候一定要小心，力度太輕或太重都不行，必須要和老道士差不多。”
引妖？用石頭？
直到師傅說出引妖二字，項劍南才明白和尚們所說的出手是什麽意思，水妖深居於水中分散不定，就像魚兒一樣，想引出他們要先撒些魚食，這種方法在修士之中屬於常用手段，隻是放到了空和尚身上，則有些上不得台麵。
還以為他們會用驚天修為探測水域，目前看來，有些失望。
師傅也是精明的很，扔塊破石頭下去，不聲不響便破了了空禪師等人的伎倆，這第一個出手，有什麽講究嗎？
“還是貧僧來吧。”
見高於安心安理得的隻是看著他們，了空禪師起身對眾人說道，就見那搭著布袋的和尚們走出十幾個，接著便將裏麵的東西一一扔向水中央。
看著是一些未煮熟的肉食，切的支離破碎，扔過之後，還有幾名和尚掏出幾個竹筒，擰開後將裏麵的液體倒進水中，風一吹，岸邊全是酒味。
美食誘惑。
酒味入鼻，項劍南看到水麵很快又靜了下去，十幾名和尚斷斷續續扔了一小會，再回身時，布袋已經掏空，要說這了空禪師想的倒是挺周到，隻是看起來，成功率不高。
引妖最重要的是藏匿身形，那麽多人在水邊看著，即使再貪婪，水妖們也不一定敢出來，以他們的身份，大可等食物沉底後再慢慢享用。
咕嚕嚕嚕……
就在項劍南覺得還需要另想辦法之時，剛恢複沉寂沒多久的水麵又開始翻起水花，這一次麵積比較廣，一聲響動過後，視野中所有的水麵都忽然冒起水泡，咕嚕嚕翻滾個不停，防備之時，幾條黑影也隨之從水下跳了上來。
樣子奇形怪狀，瘦骨嶙峋沒有一絲遮擋物。
“這個石塊，是誰扔的？”
手拿著石塊靜靜逼近，第一個跳上岸的水妖帶著怒意，看向岸邊眾人，氣勢竟然不慌張。
“是老道我，怎麽，傷到你了？”
在水妖發問後所有人都自動將目光對準高於安，項劍南看到師傅似乎胸有成足，還真開了個頭啊，一把扔個正著，我說這水妖手裏的石塊，看著那麽眼熟呢，這種時候，就別幽默了。
“呸，有眼無珠的老道士。”
聽高於安親口承認，手捧著石塊的水妖更生氣了，往前又逼近了幾步，不斷用舌頭舔著嘴唇：
‘還以為搶到塊大的，一口下去，累掉老爺我兩顆門牙！”
說完抬手將石塊扔向高於安，尖叫著便向他衝了過去，身形在地上不斷跳躍，動起來如同鬼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