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有魚上鉤
031 有魚上鉤
第二日，天氣依舊沒有放晴。
彷佛是為了等那個前來釣魚的陌生人，臨近中午，在天空中堆積許久的烏雲才開始落下雨點。
送走因雨勢慌忙拜別的香客，項劍南遠遠看到一抹身影再次出現在自己眼簾。
好像又拿了條鐵鏈過來，還是昨天那一身裝扮。
看起來既陌生又熟悉，在臭水溝邊溜達一會，才終於將目光投向平安觀。
“去吧，這賊老天。”
嘴上剛剛念叨完李員外，高於安心中還想著他的“安危”，見徒兒已經急不可耐，最終隻能一聲哀歎。
玩物喪誌，古往今來，多少道士因為這個耽誤了修行大業，因為釣魚，大周朝的道士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今天沒什麽香客，即使有，也留不住徒兒的心。
“好嘞，我去去就來。”
利索的披上早已準備好的蓑衣，項劍南痛快著遵從師命，眼見剛落下來的雨點不是太密集，興衝衝的抬腳便準備開溜，隻是剛邁出一條腿，又聽到師傅在身後喊了一聲：
“等等，把這個帶上。”
“沒必要吧。”
回頭見師傅不知從哪裏突然拿出個木盆，項劍南覺得這老道有點魔怔了。
觀外的人精神不好，難不成您老人家也被傳染了？昨天已經說的很清楚了，自己隻是圖一個樂，還真指望那臭水溝裏能釣上魚來啊。
看來無聊是可怕的，悄無聲息，能在無形之中打敗一個正常人。
“帶著，萬一真有魚呢。”
說話時表現的比項劍南還正常，高於安從衣袖裏掏出幾張符紙，不是觀內一直暢銷的平安符，黃燦燦上麵隻寫著一個雷字，大小與平安符差不多，比起前者，隻是上麵的內容少了點。
“這是什麽？”
對符紙的了解至今還停留在平安符這一籠統階段，項劍南沒想到師傅能拿出如此通俗易懂的東西，道家的符紙其實叫做符籙，之前自己曾認真研究過一陣，半個月沒有任何實質進展，最後隻能暫時性先放到一邊。
這上麵承載的東西很多，用師傅的原話來說就是你小子還不夠格。
“如果心浮氣躁，拿出一張丟到水中即可。”
也不跟項劍南解釋那符紙有什麽用，高於安隻是將其又收回幾張，隨後把剩下來的往木盆裏一放，像送大禮包似的直接一股腦全塞給項劍南。
“揣好，丟完記得說一句師祖保佑。”
這些符紙確定能用？
見師傅說完話後便向後院走去，項劍南此時卻不怎麽敢拿盆裏的符紙，那上麵的雷字他是認得的，一想便覺得非常不安全，端著木盆直到雨聲變大，這才狠下心來將其一把收進衣袖。
心浮氣躁時才丟，應該和暴力無關，平安觀裏一共就倆人，師傅沒理由在這個時間坑自己。
想法雖有些牽強，但自己一定要選擇相信！
隻因為我和師傅，情同父子！
“來的挺準時。”
拿著木盆來到臭水溝邊，項劍南先放下手臂中夾著的小馬紮，這陌生人看起來比昨天心情要好，見自己來後嘴角不自覺露出一抹微笑。
從他所站的角度來看，這白麵書生模樣的陌生人竟然還有點迷人。
“我怕魚兒等的太久。”
一屁股坐上馬紮也不客氣，白麵書生單手拎起兩條鐵鏈，之後輕輕一甩，項劍南隻聽到頭頂嘩啦啦一陣風聲。
長的挺文弱，手勁倒不小，真的要用鐵鏈釣魚啊，這鐵鏈揮的，牛逼。
啪嗒一聲同時落入水中，項劍南看到大片爛泥頓時迸射開來，臭水溝裏的水很淺，兩條鐵鏈入水後完全得到束縛，基本沒有分開，末端似乎纏在了一起。
怎麽覺得真能釣到魚？
隻覺得身邊的白麵書生一臉氣定神閑，項劍南不知為何忽然冒出個奇怪念頭，兩人一個站著一個坐，從遠處看著猶如主仆一般。
一個道士伺候著一個讀書人，同時做著一件不符合彼此身份的事，就在這平安鎮臭水溝子旁，雙雙無言，構成一副很離奇的畫麵。
“今日沒有香客？”
在鐵鏈入水後沉默一小會，白麵書生已經徹底將手中那一頭拋在腳下，他知道這小道士心中是怎麽想的，從昨天第一次來時便看出來了。
太好奇不好，自己卻沒必要提醒。
誰還不能有個個人喜好，隻要能承擔因此帶來的麻煩就行。
“雨天，人少。”
更加斷定白麵書生不專業，項劍南倒是很樂意他主動開口跟自己說話，他覺得這白麵書生腦子興許沒問題，隻是和自己一樣是為了尋找樂子的。
其他原因還要進一步再看，反正聽他現在說話感覺很正常，昨天那一句滾，直接讓自己給他定性了。
“再過一會兒，天就會好起來的。”
隻是看著水中鐵鏈一口肯定，白麵書生繼而頭也不抬對項劍南說道，在他說完這句話之後，雲層中開始有悶雷滾動，由遠到近，震的雨點更加密集。
“也許吧。”
抬頭看向空中轉瞬又低下，項劍南覺得白麵書生所說不假，被雷聲一震，空中的積雨彷佛都藏不住了，照這個方式再下一陣，說不定等會真的會放晴。
畢竟昨天已經下了那麽久了，老天爺即使再持久，總要歇一歇。
……
嘩啦啦忽然在水中抖動幾下，正當二人再次陷入無言的沉默時，白麵書生眼疾手快抓起了腳邊鐵鏈，隨著他奮力向後一拉，項劍南看到原本鬆垮垮的兩條鐵鏈瞬間繃直。
在臭水溝中的那一頭像是也被人拉著，兩邊僵持誰都不肯先放手。
真的有魚？
完全沒想到會出現這種局麵，在鐵鏈發生異變之時，項劍南當即彎腰想撿木盆，隻是剛觸碰到木盆邊緣，便又像想明白什麽事情似的轉瞬起身。
真正有問題的怕是自己吧，這白麵書生來臭水溝，怎麽可能是為了釣魚。
枉我一百三的智商，怎麽直到現在才反應過來。
“幫我拉著，千萬別鬆手。”
起身一把扔掉蓑衣，白麵書生將鐵鏈末節遞給項劍南，想是怕他拉不住，遞到其手上時又飛快纏了幾圈，圈圈都繞著肚子，繞完之後手上卻沒鬆開。
“起！”
拽著鐵鏈想要後退，白麵書生此時臉色已變成通紅，爆喝時額上青筋盡顯，逼得項劍南不得不跟著他同時往後退。
我感覺自己現在呼吸困難。
僅退了半步便再無法挪動分毫，項劍南隻感覺自己的肚子越來越緊，那鐵鏈像是長到腰上，解不開甚至還會往裏縮，按理說白麵書生在前麵那麽賣力，為何自己還要遭這種罪？
再這樣下去，自己肯定會因為內髒破碎而死。
“小哥，你是不是先把我鬆開。”
半死不活纏著鐵鏈即將要倒下，項劍南忍著痛意對白麵書生說道。
早知道臭水溝邊那麽凶險，自己今天說什麽也不會出觀門，想要回頭看看師傅，卻發現現在轉不動身。
鐵鏈正在被一點點拉進臭水溝，自己恐怕要支持不住了。
“行，借你雷符一用！”
強撐著身子不肯退後，白麵書生此時忽然說道，沒有回頭，隻是騰出一隻手飛快伸向背後。
“記得念師祖保佑。”
說完用手摸索到項劍南，用力一扯，便將他從鐵鏈中拉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