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慶功宴（2）

  傍晚的五星級酒店已經燈火通明，這家起源於德國的五星級酒店，在上個世紀九十年代就入駐申城。坐擁申江美景，又地處金融中心的中央。如此兼具風景和經濟的選景，報價必然不菲，一向以節儉著稱的李教授還是把今天的慶功宴地址選擇在了這裏。當然，這個決定足以讓他肉疼很多天。


  “李教授”這個稱呼其實已經不太恰當了。五年前，他已經離開學校全身心投入微納科技的工作。雖然離開了，但二十年來教書育人無數，“李教授”的稱呼深入人心，員工們也不喜歡叫他“李總”，數次糾正都無濟於事，他也就默認了。


  這不是一次普通的慶功宴，而是微納科技完成Pre-IPO融資的慶功宴。李教授掌管微納科技五年，公司實現了質的飛躍，營收從百萬級直接飛升到上億級。這次的融資也得到了幾個投資巨頭的加持，投後估值達到一百億，按照目前二級市場的保守預測，公司上市後將很快衝擊五百億市值大關。人逢喜事精神爽，對李教授來說，這點錢花的值。


  慶功宴的邀請函五天前就送出去了，李教授逐個打電話再次確認，對於實在抽不出時間的人，他讓人準備了禮品送過去。


  這些被邀請的人，都是在他創業的過程中對他有過幫助的。他們中有朋友，有前輩，有投資人，有上下遊的客戶，也有公司的骨幹成員。與其說這是一場慶功宴，還不如說是一場答謝宴。他掌管微納科技五年，這樣的活動還是第一次。


  宴會時間定在下午六點半，接近六點時分，陸陸續續已經有人來到前台簽到。迎賓台選在了大廳的中央，原本主辦方是不同意的，還是秦悅找朋友給酒店經理打了招呼，這才要了個顯眼的位子。周六是宴會紮堆的時間，迎賓台的兩個小姑娘把公司的標示舉的老高，以防有人錯入了別家的宴會。


  宴會廳裏，早到的賓客們三三兩兩坐在一起聊天，還沒有按照銘牌入座，秦悅和李夫人進到宴會廳時，李教授正在和格物天使的代表聊天。看到她們進來，李教授招手示意她過去，助理很快將李夫人帶到銘牌前入座。


  “微納能走到今天，秦悅功不可沒。黃總，你們格物天使個個都是精英呀。”這是李教授和黃明澤第二次見麵，上一次還是五年前在格物天使投資微納科技的簽約儀式上。


  “李教授太客氣了，我師妹當然是很優秀了，感謝您給機會，格物才能和微納一起走過這幾年。”黃明澤舉起酒杯，遞給秦悅一杯飲料，三人舉杯，秦悅不喝酒，這是所有工作中遇到的人都知道的事情。他和秦悅是國內大學校友，但在學校並未有過任何交集，還是入職後的公司聯誼會給了他們接觸的機會。


  “秦悅自是不必說了，從五年前到現在，她對公司的貢獻是要超過我的。我要感謝格物派過來這樣的精英來幫助我們發展，毫不誇張的說，沒有秦悅，就沒有今天的微納科技。”李教授從不掩飾對秦悅的欣賞，但他很少在公眾場合這樣說，今天的這些話，大部分是說給黃明澤聽的。


  秦悅在格物天使時就力主投資微納科技，投後她便被派過來擔任董事，同時兼任董事會秘書。五年間她幫公司拿到了超過5個億的融資，讓微納科技無後顧之憂的快速發展，她的能力和貢獻，當得起李教授如此評價。隻是她平時行事低調習慣了，被大家公眾場合這樣說有些不自在，本來黃明澤還想要接著說下去，看到她尷尬的表情，就沒有再繼續了，他衝著李教授舉起酒杯，表示對談話的極度認同。


  宴會伴隨著眾人熱烈的掌聲中開場，李教授首先發言。今天是個好日子，他不由的多喝了幾杯，臉色變得通紅，整個人也少了平日裏的嚴謹，多了一絲隨性和江湖氣。


  他在台上對所有支持過的人表達了感謝，大部分學者下海經商，都是主管技術，而李教授則是控股型管理，商場凶險，這一路走來的艱辛，也隻有他自己才能體會到。講到動情處，連台下的李夫人都雙眼微紅。


  秦悅看著眼前的這一幕不免感慨，什麽是夢想，什麽是情懷，什麽是商業，什麽是利益，沒有人說得清他們的邊界，如果有什麽能夠定義，那就是成功。隻有成功，能夠解釋他們。有人說，商場如戰場，所謂一將功成萬骨枯，有自己的枯骨，盟友的枯骨，更有敵人的枯骨。一家公司的成功，也是很多失敗堆積起來的，有的失敗是自己的，有的是別人的。


  發言的最後時刻，李教授邀請卓越資本沈總上台。卓越資本是本次的領投方，沈總作為創始合夥人，在業內享有極高的聲譽，投資過國內數十家上千億市值的公司。他的到來，不僅僅是代表卓越資本，更代表整個資本市場對微納科技的認可。原本議程中有沈總的單獨發言，隻是他並不喜歡這樣的形式，最後隻好折衷讓他和李教授一起發言。


  隻是今天這麽重要的場合，不見另一位合夥人趙文斌，黃明澤有些奇怪，他問秦悅才知道趙文斌前兩天去北京出差了，今天北京暴雨，飛機晚點，錯過了慶功宴。趙文斌是微納科技的創始人之一，他是個儒雅的商人，輸一個大背頭，平時喜歡養生，保溫杯裏永遠泡著枸杞。


  “怎麽也不見李總？”


  黃明澤口中的李總是李教授的妹妹李雪梅，以前李教授還在學校的時候，她作為股權代持人加入微納科技。


  “李總是公司的大管家，肯定在那個角落裏巡查工作呢。”秦悅抬眼看了會場一圈，李雪梅並不坐在銘牌上，而是去了客戶那一桌。微納科技的客戶集中度不低，基本上前五大客戶的銷售額能達到40%左右，所以邀請的客戶代表都沒有超過十個，湊成一桌正好。


  “秦悅，李總不管銷售吧？”


  說者有心，聽者也有意。公司的銷售一向是趙文斌在負責，他今天沒有出席，讓李雪梅有機可乘。有人的地方就有爭鬥，和所有的公司一樣，微納科技並不例外，隻是有李教授這尊神在，大家都很收斂，彼此之間也都還算客氣。


  “師妹，微納科技這次融資完成，離上市就更近一步了，上市之後我們格物的股權會都在二級市場退出，到時候你有什麽打算？”黃明澤有點微醺，他盯著秦悅，溫柔從眼底滲出，他一直想把秦悅調到深圳分部。


  “我現在還想不了那麽遠，上市是一道難關，等過了這關再說。”


  做為投資方的代表，秦悅對企業的服務可以打120分，但她還想做的更好，因為李教授在她最困難的時候幫助過她。即便算不上再生父母，再造之恩是一定有的。而這些，是她和李教授夫妻間的秘密，黃明澤並不知曉，站在他的立場，隻覺得秦悅對微納科技付出的太多了，多的有點讓人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