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魚遊境
她說謊了?
還是那道長是師傅的子嗣,師兄師弟?
心中閃過各種猜疑。
李知安望向門前的年輕女鬼,她的眼中充滿了真誠。
門後躲著的青衣小鬼,探出小腦袋。
一人兩鬼。
“那道人,是否還說些了什麽?”
女子皺起如畫的眉目,似在努力回憶,而後輕輕搖頭。
“朝廷為何允許你父親修築此陰府?”
“我家中在朝堂上有些勢力……”
“噢!”李知安恍然大悟。
這座鬼府建於此地,就等於長存這片紅楓林。
那豈不是和她做鄰居,我的女鬼鄰居…
依師傅的無量道行,這鬼府能建在齊雲山附近,應該是經過了師傅的同意。
“既是如此,那在下打擾了,告辭。”李知安學著江湖人士,拱拱手。
“慢!”
“劍仙老爺,可否告知奴家,你的名字?”
長袖掩嘴的年輕女鬼,眼裏蕩漾著春意。
“齊雲觀,李知安。”李知安擺擺手,踏步離開楓林。
李知安………
關上鬼門後的年輕女鬼,雙指緊攥下邊裙角。
青衣女童歪著頭,似是沒見過眼前女子有過如此模樣。
……
夜色過半。
經過常月江時,日常橫掃了一波綠魚怪。
【請前往南海岸邊擊殺一萬隻海蟹怪】
【海蟹怪:四品境】
【來曆:誕生於陰氣充足的海邊礁石】
“刷了三年的綠魚怪,總算能換換口味了。”
倒在床上的李知安,有些記不清如今是幾年幾月幾日。
————
旭日初升,蟲鳴鳥飛。
穿著道家便服的李知安,打了個哈欠。
正伸著懶腰,定睛一看。
發現一位紫袍老道人,提著木桶在給自己的菜圃澆水。
“師傅早。”
紫袍老道人抬頭望向竹屋門口這邊,輕輕放下木桶,走出菜圃。
老道人微微一笑,頷首道:“不錯,本以為你還要半年才能入四品。”
李知安心呼大佬,自己可一點真氣沒運轉。
師傅竟輕而易舉的看破他已入四品境。
懷著對大佬的敬意,李知安出聲道:“昨夜,徒兒斬妖使得修為略有感悟,不值一提。”
雲鬢白發的老道人,頷首道:
“虛心修道固然好,可年輕人身上少了一股盛氣,就如劍少了幾分鋒利。”
“多謝師傅指點迷津。”李知安低頭行揖禮。
老道人雙手負於身後,雲淡風輕的留下一句:
“愣著作甚,為師近日深感棋藝大漲,手癢癢,過來與我手談一局。”
李知安帶著昨晚鬼府的疑惑,緩緩跟上師傅的腳步。
“師傅,咱道觀是不是還有其他雲遊世外的師叔師伯?”
“有的,你一位雲遊在外的小師叔來信,說是過些日子就要回觀內。”
山風吹起兩人的長袍,一紫一白,隨風飄動。
走在後麵的李知安,有一瞬間似是感覺自家師傅蒼老了幾分。
像一壇埋在地下無盡歲月的陳年老酒。
他的臉上寫滿了故事。
李知安剛想問起,楓林裏的鬼府是不是那位未曾謀麵的小師叔的手筆。
“山下那座鬼宅,你小師叔和我說過,朝廷也批準了,
那女鬼日後會占據山邊的一條大河,成就雲州的河婆神位。”
“可小師叔為什麽要建府於那片陸地楓林上?”
不是爭河神位?
師傅陳夢生搖搖頭,輕聲解釋:“那女鬼目前道行薄弱,
還掌控不住一條大河的流向,更妄論爭得了州河神位。”
來到雲霧繚繞的小樓門前,陳夢生笑道:
“這就是你小師叔的高明之處了,那片紅楓林被他改成一座聚靈化陰陣。”
“使得那名女鬼就算是每日躺著,境界也可一日千裏。”
躺贏。
這位素未相識的小師叔,貌似有些強的離譜啊。
“師傅,這河神之爭有什麽說法嗎?”
“如同修士的大道之爭,贏了坐享世人建其香火廟供奉,輸了道行連同陰魂消失殆盡,不得入輪回。”
狠人。
李知安感歎,沒想到一名看起來柔弱可憐的女子竟有如此膽識。
陳夢生在二樓停頓了一下腳步,看著李知安:“大道朝天,莫敢不爭。”
腦子靈光一閃,醍醐灌頂。
李知安暗道一句師傅果然是大佬。
他便對著陳夢生作了一個道揖。
師徒兩人上到雲中高樓。
三樓上陳設依舊如往常一般,隻是石桌上蹲著一隻毛發如雪的肥貓。
肥貓雙眼靈光流溢,盯著桌上一副缺失兩角的棋盤。
棋盤通體琉璃,棋子透亮如玉。
撚起一顆黑子,李知安毫無章法的往棋盤上一放。
李知安棋藝當真是名副其實的臭棋簍子,和一身劍術相比,天差地別。
而師傅陳夢生這邊,落子趨勢也是不堪入目。
下著下著,李知安想起昨天柳溫年有一個魚遊境的師傅。
他撚著一枚黑棋,緩緩落下,問道:“師傅,一品之上幾個境界?”
“一品之上,被修行界稱為上五境,分別是魚遊,合海,天玄,金丹,地仙。”
“一品之下,世人稱為下九境。”
“而這魚遊境又分上下期,名為上江下湖,是一道劃分天才與普通人的分水嶺。”
李知安聽的有些迷糊,“如何劃分?”
陳夢生落下白子,解釋道:“每個修煉者到達魚遊境後,體內會從各處經脈竅穴聚集一股精純的真氣。”
“這股真氣最終會形成一座庭湖或者一條江河,庭湖匯海難,可魚遊入江必合海。”
“倘若魚遊入湖,這魚就有可能一輩子吃庭湖水了。”
原來這魚遊上下境,是晉入合海境的一道至關重要的瓶頸。
“師傅,這合海境很難突破嗎?”
李知安不免有些擔心,他才四品境。
劍鞘打怪升級的是他的劍道境界,和他的本身修為沒什麽關係。
抓周,與魯何幹。
李知安修為剛至練體四品,可自身的劍道境界也無法與人對比。
陳夢生是道家練氣修心的。
他也從未見過師傅提劍。
隻是模糊明白師傅的境界很高很高。
“難也不難,難是資質平平,不難是絕世天才,合海難入,天玄更難。”
“事事難,道道難。”
“可一事成,大道破後的心情喜悅,實力變強,這不是世間修士所追求嗎?”
年輕的李知安再次受教。
兩人已落二十步。
一個時辰後。
兩個臭棋簍子下的有來有回,棋局上的勝勢逐漸明朗。
棋局之上無師徒。
當李知安正要落下最後一手定勝棋時。
陳夢生不露聲色瞥了一眼桌上的雪白肥貓。
肥貓接收到眼神信號,躍上鋪滿黑白棋的棋盤上。
打了個滾,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