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關係的進展
月朗星稀，晚風微涼。
陳昇掌著燈籠，在花圃旁的秋千上找到了秦姝。
秦姝穿著白色棉服，雙手抓著一根藤蔓係繩，輕輕倚靠在上麵，身影在無邊的黑色夜幕下，顯得單薄孤獨了許多。
“秦姑娘。”
陳昇將燈籠放在一旁，上前坐在長長的秋千板一端，另一邊的秦姝隨之晃了晃，但依然側著身子恍若未聞，沒有理陳昇。
空氣中散發著的酒味，和著冰冰的夜風，清晰而模糊，是傷心的味道。
她隻有在心情不好的時候才會喝酒，此刻孤零零的樣子，像隻脫離了群體的小白鵝，可憐而又令人心疼。
陳昇心中五味雜陳，明白酒宴時的打擊對她很大，可這是別人家裏的事情，他也不好發表什麽看法，清官難斷家務事，這種時候作為外人的他也隻能保持沉默了。
輕輕的啜泣聲響起了，在寂靜的夜裏格外的清晰，仿佛是直接在陳昇心頭哭一樣。
陳昇慌忙轉頭，便瞧見她微微顫抖的肩膀，在沙沙沙的風吹花聲裏，讓他十分心碎。
“秦姑娘……”
陳昇張了張嘴，一向能言善辯的他此刻竟說不出任何妙語，哪裏還有往昔絕頂聰明的智囊模樣。
這時候自然不能再保持距離，於是陳昇慢慢挪到了秦姝旁邊，想要近距離暖聲安慰，卻在半途驀然聞到佳人身上的一股幽香，混著酒味，令這個寒冷的冬夜猛然熱了起來。
陳昇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為自己不合時宜的想法感到驚奇與無奈。
她都在哭了，我怎麽還能有這樣的念頭？
“你靠過來做什麽？”
秦姝此刻也說話了，她轉過螓首問道。
盡管秦姝在哭，卻堅強的沒有讓眼淚垂落下來，隻是讓它們滿滿的積蓄在了鳳眼裏，一如衛家的那個無名之湖，清澈澄亮。
陳昇以為她在此情此景會徹底軟弱，不曾想她還是那個高傲的白天鵝，從來沒有變過。
陳昇輕輕說道：“我覺得秦姑娘應該需要一個擁抱。”
說完不等秦姝回答，便將她攬入了懷中，懷中的佳人隻是稍稍掙紮了一下，便默認了他的放肆。
“我可沒有哭。”
秦姝依偎在陳昇的臂彎裏，含著淚倔強的說道，似乎對於她來說，哭就是一件很丟人的事情。
“外麵風太大，吹得我都要感冒了。”
她還故意吸了吸鼻子，以掩飾自己抽鼻子的事實。
陳昇自然不會傻到去拆穿這個故作堅強的傻姑娘，他眼裏隻剩下了滿滿的憐愛。
他問道：“秦姑娘想蕩蕩秋千嗎？”
或許這樣會讓她心情好一些。
秦姝在懷裏沉默了一下，旋即輕輕的“恩”了一聲。
陳昇便繞到她後麵，而秦姝坐到了中間，雙手抓著兩邊的藤蔓係繩，配合的先用腳支著地，讓秋千微微高起，好讓陳昇方便推。
於是陳昇輕輕往前一推，秦姝一抬腳，秋千便蕩了起來，三千青絲在空中隨著風兒飄蕩，在周邊燈籠的微光下，散發出柔和的色澤。
女孩子的秀發都這麽飄逸嗎？滑過陳昇的指尖不僅有綢緞般的順滑，連帶著空氣中都是她頭發的芳香。
於是陳昇的表情愈發溫柔，靜靜的享受著這份寧靜所帶來的舒適。
就這麽周而複始的蕩著，秦姝忽然說道：“小時候都是父親推我蕩秋千的，這個秋千也是他做的，當作我五歲的生日禮物送給了我，我那時還興奮的不得了。”
“恩。”
陳昇應了一聲，示意自己有在聽。
“可自從父親走後，就再也沒有人陪我玩過了。”
原來推秋千還有這層含義，這算是誤打誤撞嗎？
秦姝繼續說道：“父親的離去給我造成了很大的打擊，你能想象千盼萬盼，最後卻等來了父親冰冷屍體時的心情嗎，就跟心裏有根錐子在紮一樣。所以我就想著，我既然是秦家長女，又幸運的得到了衛家的提攜，因此我得保護好自己的家人，因為我不想不想再看到這樣的悲劇上演了。”
“我也知道他們不待見我。母親喜歡弟弟多一些，因為她覺得弟弟很像父親，認為遲早有一天弟弟能像父親一樣出人頭地，母親懷著的，是望子成龍的期待。”
“而我弟弟因為權利在我手上，從以前的尊敬變成了現在的不服氣，有時還經常質問我是不是看不起他，所以才不把權利分一些給他，可我心裏知道，以他那眼高於頂的能力和脾性，若是真的把衛家的部分權力偷偷交給他，用不了幾年，偌大的衛家早就分崩離析了！”
“可我弟弟不懂，我母親也不懂，他們隻當我是個沉迷權利無法自拔的小人，不拿他們當一回事，殊不知我終歸隻是一個女子啊，在這個男權至上的社會中，受到的壓力是你們這些男人根本無法想象的。”
“我難道不想輕鬆點嗎？我想，我做夢都想，可我要是真的放權了，反而是在害他們啊！”
說到後來，秦姝語氣逐漸變得激動，音調也高了不少，仿佛是想將這十幾年受到的壓力和怨懟，借此通通釋放出來。
隻是越說，秦姝就感到手上越冷，連帶著身體也開始變得冰涼。
那一道道懷疑、暗恨、嫉妒甚至是貪婪、色yu的眼神曆曆在目，早已在無形中將她弄的遍體鱗傷。
有時候她就在想，要不就這麽死了算了，死亡反而隻是一瞬間的解脫，也好過活著時，這猶如萬蟻啃食的痛苦。
不過最後還是放棄了，她頑強的堅持了下來。
因為她知道，如果她要是死了，母親衛婉和弟弟秦鞏就真的完了，所以她不能死，她要好好的活著，縱使雙手被麻繩刺劃的傷痕累累，她也得拉住衛婉和秦鞏，不讓他們墮入無盡的深淵。
可，我幫了他們，又會有誰來幫我呢？
胡思亂想間，便被一個溫暖的懷抱抱住了。
秦姝下意識的想要掙開，卻被抱的緊緊的，掙脫不開，於是隻能被迫感受著後麵結實的胸膛，與那纏繞著的濃濃的安全感。
“所以我來幫秦姑娘了。”
後麵的白衣公子似是聽到了她心裏的話，在她耳邊溫聲說道：
“我唯一慚愧的地方就是沒有過早的來到秦姑娘的身邊，讓秦姑娘一個人受了這麽多委屈，但秦姑娘可以相信我，從今往後秦姑娘可以不再孤獨的負重前行了，我喜歡秦姑娘，所以我願意為秦姑娘做任何事，赴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
不僅有好聽的情話縈在左右，還有溫熱的氣息碰到了耳垂，讓秦姝下意識麵朝他，想要躲過這令心尖兒酥酥的異樣，誰料在下一秒雙唇立刻就被溫暖裹住了。
秦姝頓時睜大了美眸，感受著唇間傳來的柔情蜜意，似是過電一般令整個身子都沉浸在了酥麻之中，一時間心理上竟有了些淡淡的依賴。
像是在冬日的午後曬著太陽一般的暖洋洋，又像是小酌一杯後大腦中恰當好處的舒服的暈麻，這所帶來的安心是比任何時間都要強烈的，旋即小天鵝的心裏驟然升起一股非常的愉悅感，引得芳心都跳的愈發劇烈。
是了，他一定是因為說的都是真的，所以才會親我的。
有了一種可以依靠的感覺，於是秦姝終於放下了心中所有豎立的防備，閉上美眸沒有反抗。
過了許久，陳昇才鬆開了她，在溫暖抽離時，秦姝竟感覺到了些許的失落。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心情，也無暇顧及，此刻相較於這個，她更想和陳昇說說話。
秦姝一改平日裏冰冷的性格，此刻像個小女孩般的天真問道：
“我能喊你陳陳嗎？”
陳昇捏了捏她滑嫩的臉蛋，溫柔的說道：
“當然可以呀。”
“那，那你一定是喜歡我，才會親我的，對不對？”
她驀然抬頭，頂著她亮晶晶的眸子，陳昇笑著說道：
“當然是真的了。”
“陳陳，你以後一定不要丟下我，我……我都把初吻給你了，所以你一定要永遠喜歡我，一定要永遠和我在一起。”
對於保守的秦姝來說，初吻就是僅次於貞潔的東西，既然她接受了陳昇的親吻，那就意味著她今天正式把整顆心都交給了陳昇。
陳昇也明白這點，所以麵對佳人的芳心暗許，他鄭重的說道：
“此心不二，唯卿不負。”
雖是短短八字，卻依然有千鈞重量，陳昇知道自己不是說說而已，隻要他敢這麽說了，那他一定是會拚死拿命去實現的。
而另一邊的秦姝在得到了心上人的承諾後，便立刻心花怒放，嬌容上都是喜悅的滿足感，微薄的紅唇更是不自覺的微揚。
“陳陳，你剛剛說的話讓我好喜歡，所以我要給你獎勵。”
鳳眼含著微醺的眼波，說出的話禦姐範兒十足，但不同於以前的頤氣指使，這次顯然染上了幾分嬌憨。
小天鵝的大長腿從秋千板上跨過，而後環上了陳昇的脖子，這次欲主動去吻他的唇。
盡管踮著腳尖，但她也隻夠的到他的下巴，於是紅唇一撅：
“你下來一些呀，獎勵不到你了。”
麵對著佳人的要求，陳昇自無不可，但區別於剛剛情緒上頭的憐愛，現在他冷靜下來後竟莫名緊張了。
“.……”
陳昇暗罵了自己一聲，他幾個月前麵對江南軍壓境時都沒這樣，怎麽麵對桃麵含春的秦姝時就變得這麽局促了，也幸虧燈光昏暗，不然這窘樣非得出醜不可。
來嘛，就親個嘴而已，剛剛都親過了，我有什麽好怕的！
似是為了在這方麵證明自己是無畏的，這次陳昇無師自通的伸出了舌頭，因為急於求成，令她都快窒息了。
唇分後，秦姝大口的吸著氧氣，白了他一眼，嗔道：
“笨蛋，哪有這樣的，親的我都快沒法呼吸了！”
糟糕，用力過猛了……
陳昇臉騰的一下就紅了，他想要狡辯幾句，卻忽然被佳人的芊芊素手撫上了臉頰，隻聽她溫柔的鼓勵道：
“好啦好啦，知道你厲害，我們慢慢來好嗎？”
此刻她的眼裏散發出來的溫柔、寵溺、愛意，是陳昇這輩子見過最美的光芒，便在下一秒就令他哽咽。
在這一刹那，就好像所有的付出都有了應有的回報一般，以前那顆終日流浪浮躁的心終於有了安歇的地方，陳昇也體會到了被在乎的感覺，幸福已然觸手可及，他的心裏忽然湧上了心酸和感動。
原來，這就是被愛的滋味嗎.……
“笨蛋，怎麽莫名其妙就哭了？”
“秦姑娘太溫柔了，從來沒有人對我這麽溫柔過，讓我都覺得的這是一場夢了。”
“真是的，哪有這麽美的夢啊！”
秦姝嗔怪的拍了一下陳昇的手臂，複又認真的說道：
“這世上也隻有你說我溫柔了，既然這樣，我把我的溫柔隻留給你，好不好？”
“好！”
陳昇含著淚連連點頭，由衷的露出了俊朗的笑容，然後捧著她的螓首吻了下去。
這次沒有毛躁很輕柔，令兩人雙雙體驗到了親吻的美妙所在，直到結束後，兩人都兀自沉浸在那旖旎的氛圍裏。
兩人又抱著溫存了一會兒，直到燈籠裏的燈芯開始忽閃忽暗，這對璧人才意識到天色已晚，需要休息了。
秦姝挽了挽頭發，失落的說道：“那我先走了……”
熱戀中的男女都恨不得黏在對方身上，所以任誰都能看出秦姝強烈的不舍之情，陳昇同樣也舍不得，但沒辦法，睡覺還是要睡的。
“我送你到門口吧！”
“恩。”
於是陳昇一手打著燈籠，一手被佳人攬著，原想兩人可以再待一會兒，卻沒想到這原本不短的路竟然一下子就走完了。
“你回去的路上小心。”
“好，晚安。”
“晚安。”
門口，秦姝咬了咬紅唇，實在壓不住心中的低壓情緒，臨進門前又去親了一下陳昇，於是又是一段冗長的親吻後，陳昇這才拍了拍她的細腰，送佳人進了房間。
直到屋子裏的燈亮起來，陳昇才提著燈籠往回走。
陳昇的屋子離這兒雖談不上遙遠，但終歸也有些距離，先前說是緊挨著隔壁，那也隻是誇張了些，所以陳昇到自己的屋子時還是花了五分鍾的腳程。
回了房間點了燈後，陳昇並沒有馬上就寢，而是找了個空瓶子將秦姝在路上送給他的花裝了起來。
陳昇朝著鮮豔的花兒溫柔的笑了笑，然後便伏在書桌上塗塗寫寫的開始改著以後的行軍路線。
這是陳昇每天雷打不動的習慣，因為夜晚能讓他的思維更加清晰，所以他選擇在深夜規劃。
奇妙的是，平時他睡覺前都會感到身心俱疲，可唯獨今晚是破天荒的精神矍鑠，就好像有了用不完的力氣一樣。
他知道，這都是桌邊的花給他帶來的，他給了它可以棲身的瓶子，所以它也力所能及的給了他馥鬱的花香。
又見四千字大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