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天下六分
一晃，到了景平二十五年。
這十四年間發生了很多事。
先是皇帝下了罪己詔，檢討自己所犯下的錯誤，但這種虛頭巴腦的東西並不能挽回人心，人家老百姓又不傻，一開始被你搞得家破人亡，朝不保夕，現在你一道歉就原諒你，哪有這麽簡單的事情？所以該起義的繼續起義，逮到機會把你狗皇帝祖宗的骨灰都給揚了。
接著是皇帝派出大軍圍剿各路起義軍，但耐人尋味的是，一開始這些大軍還是挺有效果，平了不少叛亂，殺雞儆猴的警示震懾了不少人，但到了後麵卻逐漸疲軟無力，見人就跑，一問，原來是皇帝都沒錢給那些士卒，根本沒人願意賣命，所以就像鬧了個笑話一樣，大軍名存實亡，漸生的疲勢再也壓製不住蠢蠢欲動的反抗勢力。
那麽，那些征收了大量的錢都去哪了？
大家都心知肚明。
另一方麵，皇帝的軍隊如浪淘沙一般去除了沒用的雜質，剩下的便是精英了。
於是在景平十九年，五個規模相對巨大的起義軍成型了。
山平那一帶的蘇空。
江甬那一帶的劉強、劉壯兩兄弟。
陵平那一帶的林霖。
空島山那一帶的張子睿。
以及，北黃那一帶的秦開。
五支起義軍中猶數蘇空的實力最為強大，他的奉天軍控製了大量的兵馬糧草，又因為山平那一帶地勢險要，易守難攻，一時間被很多人所看好，同時也成了朝廷的重點關注對象。
劉強劉壯控製著最為富裕的江南地域，錢幣充足，是五支中最富的。但亂世之中，這種富饒豐腴的從來都是兵家必爭之地，劉家兄弟自販夫走卒崛起，哪會有這麽大的能力和實力？因此有人暗自懷疑，這個江南的土霸王背後實際上有朝廷大佬撐腰，而這支江南軍，其實是某個世家甚至某些世家直接掌控的。
林霖是個驍勇善戰的良將，祖上承接前朝的大將軍林威，隻是林威與今朝廟堂裏的一些人的祖輩互有嫌隙，雖不至於如今景平年間家破人亡，但林家一脈也沒落的差不多了。因為祖上林威傳下來了幾部兵書，所以林霖自小就學習兵法，也善用兵法，最出名的一戰，便是八年前在破坤關以五萬兵眾力克朝廷八萬軍士（對外宣稱是十萬），一時之間聲名鵲起，威名大震，引眾多人前去投奔，故此實力大增，因其絡腮胡和臉上的紅色胎記，人送外號紅猛虎，而他的軍隊也被稱為猛虎軍。
空島山與其說是山，倒不如說是一道防禦屏障，將中原和匈奴內外相隔，張子睿之前就是官家的守軍。隻因那時軍餉一降再降，引起兵將怨聲載道，再加上家裏的長兄被朝中重臣暗算，流放邊疆，張子睿被副將劉全、章雍一蠱惑便悍然反叛，自立為王，他的忠義軍也是五人中唯一一支受過正統訓練的大規模軍隊。
秦開最菜，唯一稱得上優點的，就是聲譽良好，禮賢下士，但這種東西隻有暗地裏看不到的好處，比如會有謀臣誌士慕名而來，但實際上並不能使實力肉眼可見的增長。至於秦開為什麽會被算入五大勢力之中，全是因為娶了一個好妻子。
景平七年，秦開和衛家的嫡長女成了婚。
這場門不當戶不對的婚姻當時在社會上層掀起了一片嘩然。
一個小小的破落戶怎麽能娶世家的嫡女？注意了，是娶，並非入贅，這在當時是件極度不可思議的事情，任憑眾人想破腦袋，也始終猜不出衛家的那些人是怎麽考慮的，而衛家對此事也沒有個明確的官方態度，三緘其口的神神秘秘，更是為這件事蒙上了一層麵紗，直到現在還眾說紛紜。
沒錯，衛家就是秦開的力挺支持者。
景平十一年，秦開揭竿而起後，衛家竟也公然反叛，當眾支持秦開，組建了衛平軍。
這件事再次跌破了世人眼鏡，就連當時的宰相胡閔和皇帝也匪夷所思。
沒理由讓他們不驚訝。
衛家為什麽會成為北黃一帶的名門望族？那全賴當時衛家祖先忠誠的追隨開朝先皇開疆拓土，死了不少衛家人後，這才換來了世家之名。更值得一提的是，宗祠裏的“忠正義勇”石碑，還是當時開國時，先皇親自賜給他們的。
世世代代都安分守己的忠臣之家一夜之間反叛了，就尼瑪離譜。
而衛家反叛後帶來的連鎖反應就是，北黃直接落在了秦開手裏。
沒辦法啊，衛家在北黃一家獨大，北黃的小世家根本不是衛家的對手，與其等著衛家人提著刀殺上門，倒不如老老實實投降，和氣生財嘛。
又經過了十幾年的整頓，秦開這才躋身成了五支中的一支。
期間，秦家也增了不少喜事。
景平十年年間，秦家誕下了一女嬰，衛家大喜，取名為秦姝，散了不少錢出去。
景平十三年，秦家誕下了一男嬰，取名為秦鞏，衛家又散了不少錢出去。
秦姝和秦鞏的降生，無疑給秦開帶來了很多歡樂和幸福的時光。
特別是秦姝，那可愛開朗的小模樣經常讓秦開笑容常在，要不怎麽說女兒是父親的小棉襖呢？白天的苦累隻要一碰上嗲嗲的一聲“爹爹抱抱”，就都煙消雲散了。
與此同時，也更堅定了秦開反叛的信念，開弓沒有回頭箭，不僅要造反，而且一定要贏。
隨著秦姝的成長，秦開也有意識的帶著她去軍營玩，一群糙漢子中突然多了一隻花花小蝴蝶，讓眾多漢子猛男心軟，時不時傳來的清脆笑聲，混著操練聲、號角聲、鼓聲，是很多人心裏美好的回憶。
至於秦鞏，雖然身為男兒身，卻更像是買一贈一送的，不僅是秦開，甚至是衛家的人都更寵愛於身為姐姐的秦姝，再加上不知何時養成的眼高手低、愛指手畫腳的性格，使得很多人麵上沒說什麽，私底下卻不是很待見。
盡管秦鞏本事不高，臭毛病還一大堆，但秦姝依然對這個弟弟很好，而秦鞏自童年起，也甚為依靠這個親姐姐。
將這十四年發生的大事件總結在一起就是，天下已經一分為六，五為反賊勢力，一為正統皇權，這六股勢力之間偶有摩擦，但也沒有很大的衝突，該布局的布局，該聯合其他中立勢力的聯合其他中立勢力，大家明麵上都相安無事。
真正讓這個平衡開始微妙的，是一年前，也就是景平二十四年發生的大事——
秦開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