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要平平安安的
陳老夫人宣布當陳家的暫代家主。
消息一出，席卷了整個陳府。
除了少數幾人對此頗有微詞，下人們對這件事其實並沒有太大的反應。
老夫人以前當過家主，有經驗，再當也沒有太大的問題，最重要的是能穩住人心。
陳家三位爺的脾性，連下人們都知道，如果真讓其中一位當上了陳家家主，那還真是要讓人愁白頭了。
現在的結果就挺好，有老夫人坐鎮陳家，陳家就不會出太大的亂子。
至於那一小撮人，他們的想法和發言翻不起大浪，他們最多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破口大罵，過過嘴癮，第二天照樣該吃吃，該喝喝，該玩玩，與以往一般無二。
……
過了幾天，當小蓮風風火火的找到陳昇，要告訴自家少爺這個消息的時候，陳昇已經在收拾東西，看來是準備外出一趟。
“少爺.……”
小蓮看著他收拾衣物的場麵，莫名的突覺心慌，也不知是想起了什麽不好的回憶，下意識地去抓陳昇的衣角：
“少爺這是要去哪？”
似主人將要出門遠行而被丟在了家裏的可憐小貓兒，小蓮有些小惶恐，秀美的嬌容上都是著急之色。
等小手抓住了陳昇的衣服，小蓮才稍稍心安一些，她睜大杏眼，緊張的看他：“少爺.……”
她一如從前那般的患得患失，似乎陳昇的一點意外舉動就會引起她的過激反應，陳昇知道，這是沒有安全感的表現，這四年從未變過，甚至比剛進來時更黏他了。
如果換作以前，陳昇會盡他所能去安撫她，但這次不同，陳昇有必須要去做的事情。
於是陳昇摸了摸她的頭，複又捏了捏她白膩的臉，在她楚楚的目光下笑道：“隻是跟家中的掌櫃去一趟烏山，很快就回來了。”
“烏山.……”
小蓮憨憨地看著陳昇，因為被陳昇捏著側臉，所以紅潤的小口張的有些開，可以看見裏麵雪白的貝齒。
她就那麽呆呆的瞅著陳昇，微長的睫毛輕眨，顯然不知道烏山在哪裏。
許是臨別在即，陳昇才發現自己的小貓咪真是越發漂亮了，五官精致白皙，杏眼如水，真是每一個細節都長在了陳昇的審美觀上。
忽然有些舍不得離開她了，她這麽在乎我，要是真的和她分開，她會有多傷心.……
陳昇有那麽一瞬間的心軟，卻又矛盾的反感於自己的朝夕令改。
明明已經提前下好了決心，沒想到在看到小小的小蓮時，他還是動搖了。
他張嘴欲說些反悔的話，卻沒想到小蓮突然問道：“少爺要多久回來？”
陳昇一愣，改口如實回道：“估計要幾十天吧，這次外出主要是於掌櫃帶少爺熟悉商業裏的事情，所以什麽時候回來也說不準，要視進展情況而定。”
陳昇看見小丫頭漸漸變得失落，於是補道：“少爺會盡快回來的，而且少爺可以和於掌櫃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換個近些的地方……”
那雙榴花般的杏眼已經慢慢失去光彩，這讓陳昇驀地感到後悔了，所以想要任性的改變自己的行程，希望以此能讓她開心起來。
隻是，這時候反倒是小蓮搖了搖頭，小丫頭抓住了陳昇的手，凝視著陳昇的目光凝聚起了點點的星光：
“少爺既然出去了，那就安安心心的在那邊學習吧，少爺將來可是要有大本事的，不能因為小蓮而放棄了自己的理想，這樣小蓮永遠都不會開心的。”
小蓮在用最樸素的話來表達自己最火熱的情感，殊不知，往往這才是最令人感動。
她說著話的同時，也意外的發現，少爺今年開始躥身高了，原來兩人是差不多的身高，如今小蓮隻能到陳昇的眉間了。
這個發現令她愈發驚喜，她用手去量自己和陳昇的差距，興奮地晃了晃陳昇的手：
“少爺長高了，太好啦！以後少爺一定會長得更高的，就像是少爺以後的成就，一定會很高很高噠！”
似是想到了陳昇以後的風光，少女的心情一掃之前的失落，一瞬間變得明媚了。
她看著麵前俊俏的少年，眼眸亮晶晶的，有驕傲，有期待，有欣喜，這些情緒都是應陳昇而生，眼裏滿滿的都是陳昇的一切。
“而且呀，小蓮在家裏也會乖乖的噢，然後一直等少爺回來！”
她眉眼彎彎，溫順可人，滿足了陳昇對女性美好的所有設想。
於是陳昇再也忍不住，將眼前的少女拉入了懷中，嗅著她身上熟悉的味道，輕輕說道：
“小蓮真乖，小蓮真乖……”
她一直很乖，也一直很聽話，從來都不讓少爺費心，但這些通常都是犧牲了她自己，她隻知道這麽做對少爺好，卻從來不考慮自己的心情和想法，實在是太傻了.……
小蓮貼著陳昇的衣服，因為俏臉深埋在少爺的肩膀上，所以聲音聽起來悶悶的：
“少爺什麽時候走？”
“再過半個時辰吧。本來想著過會兒去找小蓮的，沒想到小蓮就找上門來了，真是心有靈犀。”
小蓮抬起臉蛋，輕輕蹭了蹭陳昇的臉，瞧著他這永遠看不膩的眼睛，糯糯地說：“本來是想告訴少爺，老夫人要當家主了。”
“恩，知道了。”
陳昇應了一聲，輕聲說道：
“少爺不在的時候，小蓮要照顧好自己。最近天氣開始轉涼，要多穿點衣服，不要著涼了。先生那裏的課也不要落下，少爺已經安排陳裏和小蓮一起去上課了，如果遇到事了可以去找陳裏或者陳飛，千萬不要一個人傻乎乎的悶在心裏。”
一想到從來都是相伴相隨的兩人，如今要有一段時間見不到了，陳昇就覺得心裏有些難受，也越發的囉嗦，婆婆媽媽的說了一堆。
“少爺也是，要照顧好自己。”
兩人又抱了一會兒，說了幾句體己話，後來因為陳昇還要單獨囑咐陳裏一些事情，所以陳昇就先離開了。
屋裏隻剩下了小蓮一人。
她目光閃了閃，從香囊裏拿出了一個包起的手帕，打開，裏麵靜靜的躺著幾片花瓣。
小蓮小心的拿起一片，偷偷的放進了箱子的最底下，接著合上箱子，心虛的往四周看了看，發現身旁確實沒有人，她這才拍拍胸口放下心來。
少爺要平平安安的。
小蓮收拾好手帕，笨拙的做了個祈禱手勢，默默的閉眼，嘴裏念念有詞。
自從祇園寺回來後，許是因為那個簽的緣故，小蓮變得有些迷信，時常翻一些玄而又玄的雜書，陳昇說過她幾次，可見她依然樂在其中就也不再多提。
雖然他本人嗤之以鼻，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喜好，理當尊重，況且這種尋找精神寄托的方式也沒有什麽壞處，於是陳昇在剔除了一些糟粕的同時，也替她尋了好幾本，小丫頭當時視若珍寶，為此高興了許久。
這個方法就是從一本書上看到的。
書上說，將一片今日清晨的花瓣放在將要遠行的丈夫的行李裏，便可保丈夫一路平平安安。
於是此後的每天，小蓮都會起的早早，在湖邊的草地上尋一朵花的幾瓣花瓣，摘下貼身保管。
每日一換，幾年如一日，湖邊的小花都快被摘光了。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麽做，因為小蓮並不知曉陳昇何時會有遠行的一天，但鬼使神差的就這麽時刻備著了，或許在她心裏麵，寧願自己累些，少爺也永遠是第一位的。
這件事小蓮誰也沒有說，包括陳昇，是她心裏的小秘密。
不知道這麽做，少爺會不會生氣呢。
小蓮做完這些後又開始擔心了，她知道少爺從來不信這些的，萬一以後被發現，少爺發火了該怎麽辦。
她不安的揉了揉衣擺，心裏天人交戰一番，好幾次想要伸出手把花瓣拿出來，最後才咬了咬牙，把箱子合上。
少爺罵就罵吧，豁出去了，到時候他說什麽，小蓮依著做便是了。
小蓮安慰自己“不會有事的”，權當是最後的任性了。
不過，書上說是丈夫……
小蓮腦子裏又想了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輕咬著紅唇，怎麽都抑製不住臉上的笑容，直到外麵傳來了陳裏大嗓門的聲音，她這才輕輕“呀”了一聲，紅著俏臉羞澀的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