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喊什麽?讓人睡覺嗎
醒來後,任雨發現自己眼前一片漆黑。莫非她還被困在那個黑沉沉令人窒息的海底地心隧道?
記憶中那種無從攀掛如墜無底深淵的恐懼感瞬間彌漫全身,任雨用盡力氣尖叫起來——“啊!”
突然,“啪嗒”一聲響,眼前仿佛敞亮起來,明晃晃的光線直逼她的雙眼。一個男人低沉的聲音傳到耳邊:“喊什麽?還讓人睡覺嗎?”
任雨一躍而起,心有餘悸地睜開眼睛,半晌才適應這突如其來的光線。
哦,這裏不是海底地心隧道,是一個牆麵灰冷的房間,到處透出一股冰冷的堅硬感。而她正坐在一張大大的白色軟床上,這張床竟然是這個極簡的現代臥房裏唯一的陳設。
那個把她從海灘背回來的男人就倚在門邊,依然是雙手環抱於胸,以那副熟悉的嫌惡表情,盯著滿頭大汗的她。
任雨頓時放下心來,她無辜地迎上他那深邃無波的雙眸,好半天才可憐兮兮地擠出幾個弱弱的字:“我…我怕黑!”
以前的任雨並不怕黑,隻是現在黑漆漆的夜晚容易讓她回想起一個人墜入地心隧道的噩夢般經曆。那種噬骨穿心的孤獨感,任雨再也不願憶起。此刻,她希望有人在身邊陪著。
那個男人嘴角微彎,眼中掠過一絲似笑非笑的嘲諷,然後麵無表情道:“那開著燈!”
他正要轉身走開,又被任雨立馬叫住:“喂!你等等!別走嘛!”
那男人停下腳步,轉過頭來,以一副期待看好戲的神情,眯起眼瞅著任雨。任雨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說出那句話:“你…睡我旁邊,可以嗎?我一個人睡覺害怕!”
天哪!她居然在乞求一個人類的男人陪自己睡覺?任雨覺得自己已經完全喪失了全深海宮最漂亮的一條美人魚該有的矜持和自尊。
但生而為魚,也總會有一些身不由己嘛。算了,渣魚就渣魚吧,為了那點脆弱的安全感,就渣這一次。任雨這麽自我安慰道。
然而,更屈辱的是,那個男人蹙了一下眉頭,用一種難以名狀的眼神瞥了她一眼,就平靜地轉過頭去,頭也不回地走掉了。
情急之中,任雨迅速跳下床準備跟出去。哎呀,不對。任雨又慢慢退回去,坐到床邊,抬起那條受過傷的右腿左左右右看了一遍。
紮進小腿的幾塊玻璃碎片不見了!因為小腿上已經綁了幾層厚厚的醫用紗布,上麵隻滲出了一點點血印,想必血也已經止住了呢。
這個男人不簡單,竟然在她毫無痛覺地情況下就把玻璃碎片都給取出來了。任雨對這個男人生出了一絲絲好奇。
任雨準備去找那個男人,一瘸一拐出了臥室。迎麵就撞見一整麵高到天花板的鏤空書架,完美地隔斷著臥室和客廳。她走近去,發現往上數第三層書架上,放置了幾尊金閃閃的獎杯。
任雨拿起其中一尊獎杯,湊近一看。獎杯上麵有兩行中國漢字,一行寫著“最佳男主角”,一行寫著“肖天曄?《魅魂》”。
肖天曄。是他的名字?
從書架鏤空的格子裏望出去,任雨看見那個男人正躺在客廳那張長長的大沙發上,睡姿規規矩矩,像經受過嚴格訓練一般。
任雨看著覺得有些好笑,她大喊一聲:“肖天曄!”
他身體仍然一動不動,但任雨遠遠看見他打了個長長的哈欠,嘴無奈地動了動:“又怎麽了?”
“原來你真的叫肖天曄啊!”任雨像印證了什麽新大陸發現一般,邊說邊朝他走去。
她瘸著腿走到他腳邊不遠的地方,肖天曄也沒有挪動姿勢半分。任雨索性走上前去,在他腦袋旁側席地坐下來。
任雨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這是她第一次這麽認真地觀察一個男人的臉。
她在心裏連聲咂嘴:“嘖嘖!一個男人的眼睫毛居然又黑又長,跟畫裏的美人似的,這還得了。”
過了一會兒,任雨又想起自己的正事來,立馬收斂起自己貪戀盛世美顏的目光,強行用手掰開肖天曄的眼皮,邊說:“你睜眼看看我!我真的不能一個人睡覺!”
肖天曄一把抓住胡亂在他臉上摸來摸去的手,語氣冷冷道:“別隨便碰我!”
任雨坦坦蕩蕩地對上肖天曄忽而沉沉又忽而灼灼的雙眸,賊兮兮地說:“你跟我睡,我就不碰你!”
眼神撞在一起,刹那之間,兩人都有些恍恍惚惚起來。最後,肖天曄歎口氣,放開她的手妥協道:“就答應你這一回!”
等任雨爬上床後,肖天曄擰開床頭微弱的夜燈,輕輕脫掉鞋子,合衣鑽進了被窩,並一再跟任雨強調,離他遠點,要跟他保持至少50厘米以上的距離。
任雨朝他吐吐舌頭:“你一個大男人,還怕我會吃了你嗎?”
肖天曄不理她,翻過身去背對著她。兩分鍾沒說話,他就陷入了酣甜的睡眠。
一晚上,把她從海灘上背回來,又趁她睡著細細處理了傷口,肖天曄可能已經很疲憊了。而已經睡過一覺醒來的任雨,卻怎麽也睡不著了。
床頭夜燈顯示時間已經快到淩晨四點。此刻,任雨看著空中那輪滿月,想著那片海灘的位置。
按她的愈合能力,應該三天後,小腿上的傷口就會完全消失不見。當她能正常行走,她也許很快就能找到海灘,回到大海裏了。
任雨回身望了一眼睡姿已經變得四仰八叉的肖天曄,不禁輕笑了一聲,笑完轉瞬又有些傷感。
六個多小時前,在遭遇前所未有的險惡風浪後,任雨恨不得拚盡一切力氣遊回深海的家。六個多小時後,她的心似乎有些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