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暗潮
庭悅被她說的也頗為心傷,幼時最好的夥伴要成親,她連新郎長啥樣都不知道,也不能親自上門來賀一賀。
胡大人在邊上輕輕抱住應福的肩膀,勸慰道:“沒事的沒事的,悅姑娘的禮到就是人到了,等再過兩年你讓悅姑娘謀一回外放到四明來,你們可不就是日日能見到了嗎。”
庭悅在旁邊使勁點頭:“福姐姐放心,咱倆緣分深得很呐,肯定能再見的。”
胡大人似是想到什麽,問俞氏:“悅姑娘再過兩月就要及笄了吧?”
俞氏麵上帶笑:“是了,已經在備起來了。”
胡大人去牽庭悅的手:“你十二歲上京那年我就和你母親說,我雖隻有一個女兒,可是女官人是不講究兒女雙全的,你及笄時合該由我來做主賓,盤算了許久卻還是錯過,我已叫人在翠玉坊給你打了支水色軟糯的碧玉釵,屆時會有夥計上門來送的。”
庭悅心頭暖暖,連連道謝。
另外提前給庭悅送及笄禮的就是陸流徽,親手給她做了一對防潮的護膝。樓修遠看著那比自己女兒好了不知道多少倍的細密針腳,不由得感慨,都是女進士,怎麽自己女兒連個香囊都縫不起來。
後來想想自家閨女甲榜第三,陸姑娘乙榜倒數第一,他平衡了許多,有得必有失嘛。
九九重陽節那日,陛下晨起帶著一眾近臣前往京郊登高望遠,夜裏在麟德殿開了一場大席,請諸多武將豪傑和宗親重臣前往赴宴。
庭悅和彭祖道許青山三個沒授官的坐在席麵的最末處,這回別說樓修遠了,就是任國公秦大人都沒來,不是得力武將就是手上有重權的文官。
前麵陛下和耶律平兩人頻頻舉杯把酒言歡,坐在中間的陸雲起半托著腦袋,饒有興趣地看著耶律平。
當年耶律平和清河郡主的婚事因為彼時還是胡國公家庶女的許知柔從中攪合告吹,雙方鬧了一個好大的沒臉。現今看耶律平和女皇好的都快穿一條褲子了,可見男女情愛是抵不過大國利益的。
庭悅弄不清楚當年許知柔為勾搭上耶律平,是籌謀還是無意。不過看耶律平一個契丹三王子坐上可汗的位置,女皇肯定給過利益保證:就算你娶的是許知柔,我也以公主之禮將她冊封許配給你,照樣支持你做可汗。
這些年,我朝又接收了許多前往京城或是其他富庶地方求學的契丹學子,準他們入朝作官,又在邊地開互市,雙方搞貿易,經濟水平蹭蹭蹭地往上漲,再加上許知柔也是個聰明女人,那做派端莊地據說成了全契丹女人的榜樣。
強大的利益吸引,耶律平早年那點婚嫁上的不愉快估計已經消散地無影無蹤,恰恰相反,換庭悅是耶律平,估計也會很崇拜很感激女皇的。
當年我為了蠅頭小利和陛下你鬧翻了臉,你啥都不怪罪就算了,居然心胸寬廣願意把我弄上可汗的位置,還讓我賺了老鼻子錢,日子過的油光水滑,我不跟你好跟誰好?
耶律平在自己房間掛一副女皇的畫像早晚拜一拜庭悅都覺得正常。
但是陸雲起心裏是個什麽想法就不得而知了,當初就是因為那件破事弄的他母親戀愛腦上頭嫁給陸成斂,攤上這麽個爹娘,指不定他心裏頭還在想我寧可不出生也要我娘過的好,內裏早就把耶律平從頭到腳罵了個遍。
上麵的人把酒言歡說的口幹舌燥,下麵就來了教樂坊的舞姬樂姬表演。大戰在即,第一首就是戰舞《破陣子》。
舞蹈落幕,沈弘興似乎頗感懷,起身出席,揮開膝前的衣袍,像女皇行了一個標標正正的跪拜大禮。
“太子為何行禮啊?”女皇微眯眼睛,神色倒是有些驚訝。
沈弘興起身,又對著陛下一抱拳:“兒子今日看此舞,心中感慨萬千,所謂向北望星提劍立,一生長為國家憂。兒子願如白起蒙恬,能有母親當日一半風采。”
女皇不置可否,放下酒盞,聲如洪鍾:“我兒如此誌氣!說的好!賞!”
這句說完,就有婢女端著一盤布綢來跪呈於太子麵前。沈弘興接過布綢,欣喜道:“兒子謝母親。”
沈弘興這段話說的直白明了,意思就是娘呀我也想跟著大部隊一起去打仗,這也能理解,我朝兵權放得挺寬,女皇當年能成事就是因為她手裏的武將多到離譜,太子雖是太子,名分正當,可也要趁此機會發展發展線下嘛。
但說句真心話,女皇前麵四個哥哥,四個全是因為打仗死了,這就有點玄學了:咱姓沈的男人是不是跟打仗有仇,上一個死一個,就她這個女的活下來的。
先帝還有四個兒子呢,女皇就倆,在這來個急性闌尾炎肯定死人的時代,太子的兒子不僅少且年幼,二皇子頑劣且未婚,一不小心繼承人就團滅了,直接給你改朝換代,二世而亡。
如此嚴峻情勢,庭悅估計女皇不太願意讓自己的倆兒子出征,寧可沈弘興在東宮多造幾個孩子出來。
但是,人嘛,總有一種我就賭我不會死的心態,連權貴人家都會讓兒子去蹭軍功,更何況太子,他是真要給自己籌謀勢力的呀。
思及此,庭悅隻覺得頭大,太子沒錯,女皇沒錯,這玩意有時候就看上天眷不眷顧了。
她撐起腦袋去看坐在上席的南安郡王沈弘基,他的眼神晦暗不明,看到太子領賞,他的肩膀微微顫了顫。
也許是打仗的人眼睛都比較尖,耶律平指著末席的庭悅問女皇:“這位穿青衣的可是位姑娘?”
女皇爽朗大笑:“卿家好眼力,是位姑娘,去歲文科殿試第三甲樓行止。”
庭悅聞聲出席,今日她穿的是一抹青色包銀邊襦裙,發髻梳得齊整,這件衣裳雖然不華貴,但卻是最顯白的了:“請陛下安,都督大人安。”
耶律平放聲道:“既是文科進士,又能進今日的席麵,陛下定是很歡喜你的。”
女皇輕笑一聲,曬寶似的說:“樓行止十四歲就有入殿之才,又肯下苦功夫,今春才開始習武,已經有模有樣了。”
“哦?”耶律平看著她的眼神倒也有了探尋,“不知我是否有幸,能見見樓姑娘的武藝?”
樓庭悅絕對沒想到,她這輩子第一次才藝表演是耍武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