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有意
“曉得了嘛,我就戳兩針,姐姐這對鴛鴦倒是繡得好看。”庭悅接過空繡棚,對著遞過去的另一隻頗為讚歎。
庭語臉不紅心不跳,伸手給庭悅倒了水:“過了年我就及笄了,不繡這些玩意還能繡什麽。”
庭悅笑嘻嘻地去拿茶盞喝水:“左右這些日子我是不用讀書的,進內學也得等開春,這幾日閑著沒事,來陪陪姐姐也好。”
庭語噗嗤一笑:“現在曉得我的好處了,父親母親那邊好搪塞,你與我說說悄悄話,與徐二公子同乘一匹馬,是什麽味道……”
“二姐姐!你都不曉得羞的嘛!”庭悅把手裏頭的繡棚往桌上一丟,跑過去挨著她撓癢癢。
庭語趕忙往後麵躲,拉著她一起倒在塌上:“咱家又不是範家那種姑娘看一眼公子哥都要被批有辱斯文的門戶,徐二公子我又不是沒見過,相貌堂堂一表人才的,我們關起門來說說私房話嘛……”
雖說庭語心思多,但樓家的姑娘確實是不需要誰猜忌誰,大姐姐入了東宮,庭悅鐵定走仕途招婿,庭熙庭瑩又還小。隻要庭語和俞氏經營好關係,憑著樓家這些年蒸蒸日上的形勢,誰都不會礙著庭語婚嫁的路。
再者,樓家這種姑娘可以入太學讀書的門戶,想想就曉得氣氛比那些真正講究禮教的輕鬆得很,她這幾年除了搜集搜集孫姨娘的罪證,日子過的倒也幸福,心思少一點,麵龐就溫和有笑。
無論古代現代,哪個姑娘不懷春,哪個小姑娘青春期不會想一想與男子拉個手抱一抱的感覺呢。庭悅抿抿嘴:“唔……徐二的衣服熏的是木香,聞起來沉沉的,沒有姑娘家的好聞。”
“還有呢?”庭語湊著腦袋問。
庭悅皺著眉頭努力回憶,咬著嘴巴做出品鑒富家公子的神態:“風吹著冷,我朝他那邊靠一靠,就會暖和許多。”
“啊!那似乎是挺……”庭語不由得替庭悅禮貌性害羞,忽然靈光一閃,輕輕推她的肩膀,“我且問你,你覺得徐二公子人怎麽樣?”
庭悅摸著下巴仔細想:“這個人愛較真……嗷,膳食吃的少,卻喜歡拿我的點心,估計是吃人家嘴軟,有一回我下學,有個秀才科的少爺曉得我是個姑娘家,特特來攔我,要掀我衣裳……”
庭語被嚇了一跳,捂住嘴巴:“啊?這事你怎麽不和父親母親說,可有傷著?”
“沒呢,徐二正好在後頭,一腳把他給踹開了。”庭悅搖了搖頭,“這不是什麽大事,我一個姑娘家在太學,偶爾碰上幾個登徒子,總不能個個都要和父親講的,”
我朝就算是女皇主政,講究的也還是男尊女卑,將女子當玩意的書生有的是,她要是碰見一個就娶和父親說,那還要不要上學入仕了,估計樓修遠擔心女兒名節受損,直接讓她家裏待著算了。
庭語明白妹妹的意思,但還是心有餘悸地拍拍胸口,抓住自己的袖口安慰道:“左右你沒事就好,不過這麽聽起來,徐二公子對你不錯,你呢?你是什麽想頭?”
“什麽什麽想頭?”庭悅對著庭語明晃晃好奇的眼神,“唔,若真是論婚嫁,徐二是徐家嫡子,肯定不會來我家做婿,我好不容易登科,也不會去徐家做媳,想來就是我和他就算有意也是無緣。”
“那你有意嗎?席上父母說徐二公子的婚事,見你走神,還以為你不高興了呢。”庭語鬆了鬆眉頭。
庭悅輕輕推了她一把,笑道:“我是真無意,想來徐二對我也是無意的,左右不過同科好友,真要娶妻,他那性子……嘖嘖嘖,也不曉得誰製得住。”
庭語撐著腦袋,伸出另一隻手去撓她咯吱窩:“當初在交州,懷哥哥喜歡你,你說你無意,如今來了個徐二公子,你也無意,你這顆凡心,什麽什麽也動一動啊?”
“姐姐你放過我吧,紅鸞星什麽時候動是月老的事,他老人家不準我動,我能有什麽法子。”庭悅連忙夾緊自己的雙臂一邊笑一邊求饒。
餘思蒂人生這麽多年,又有庭悅的人生這麽多年,她對情愛一事一向看得很淡,或者不能說很淡,而是無所謂。
庭悅從六歲已經做好了自己的人生規劃,考科舉,靠爹娘的眼光給自己找一個樣貌不錯還會持家的贅婿,她對愛情的需求不高,要是這個贅婿是個貼心會來事的,那就一夫一妻相敬如賓地混過去就好了,要是相看兩厭,庭悅納兩個可愛的小奶狗做麵首也不是不行。
入夜,庭悅一樣一樣地將陛下的賞賜看過去,有一塊不錯的妃色緞子,就叫人第二日帶去給庭語作及笄禮。
六堡不認字,拿著一張官府文牒遞給庭悅:“姑娘,這個是什麽。”
庭悅拿過來一瞧,臉微微一紅,道:“我說今日胡大人為何同我說南巷的嚴公子很不錯。”
望著六堡懵懵懂懂的表情,庭悅揮揮手,叫幾個丫頭們下去,隻留著菊意一起清點。
“姑娘,想不到甲榜進士,陛下還會賞這個。”菊意勉勉強強地還算認識幾個字,“竟是出入平康坊的文牒,姑娘你可要去?”
庭悅微微搖了搖頭:“進京趕考的舉子,去平康坊南巷東巷覓風流是常事,裏頭的倡伎,平日裏富家公子,今日送一車珍寶,她不見客,明日再送一車,還不見客,足足送了五六十車才和裏頭的姑娘論了一回詩,有了這張文牒,她們就是不想見那人也得見了。”
菊意驚得張大了嘴:“那姑娘可要去?”
“我去做什麽?見姑娘還是見公子?”庭悅搖了搖頭,“再如何我也是個姑娘家,他們男子靠見樂伎作弄風流,我隻要今日跟徐二公子乘一匹馬,就夠那些說書的講三段了。”
我朝吏部授官還要看考生的名氣,前些年有幾位考生,人還沒進考場,在平康坊的風流事就已經開始傳了,什麽某某考生身無財帛,就住在平康坊哪個姑娘院子裏,說不定就是考官見他名氣大,高中甲榜進士,然後……然後就沒了。
平康坊多的是號稱清倌的姑娘公子,清不清不知道,反正納裏頭姑娘為妾的是真沒有。
唯一的事例,多年前還有些臉麵申國公盧政,納過平康坊女為妾,開始國公夫人不曉得她的身世倒也和睦,後來曉得了,趁著夫君出遠門直接發賣,國公爺回來的時候連愛妾的發絲都沒見著。
納麵首的倒是有,胡大人的一位麵首就出自平康坊。
估計胡大人是個曉得風趣的,不然也不會說出“南巷的嚴公子很不錯”這句話。
菊意倒是慫恿道:“姑娘你顧忌什麽,胡大人說話時老爺也在呢,不也沒說什麽?咱們姑娘自打中了舉人,籍契上頭都標著您當按一家男丁來算,去見見幾個俊俏的公子有什麽嘛。”
“我看不是我想看俊俏美少年,是你想看吧!”庭悅愣了愣,掐了一把菊意犯花癡的小臉,“唔,若隻是去看個新鮮,倒也不是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