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應家走了，藥找到了
應先生收到消息之後，整個人的精神都不大對，所幸應夫人是個鎮靜的人，盡快把東西收拾打點好。
應福舍不得庭悅，特特意意來碧玉櫥囑咐：“你可不要忘了我哇！三年後你家早搬去京城了，到時候我還要來京城找你玩的！”
庭悅一邊哄著她一邊說好，把自己藏著的一塊布料緞子送給應福：“這本是上半年母親給的，我一直不舍得裁了做衣裳，這顏色也襯你，你回了四明把這料子用了，可不就像我還在嘛！”
至於應懷，庭悅托人去外頭買了些他喜歡的零嘴兒和一些小玩意，又從自己書桌上拿了兩條還沒開的墨條，一股腦地全塞進一個小小的木盒子裏頭。
她從腰間扯下那個竹蜻蜓玉墜，找了個還沒塞過香料的香囊袋，塞了好些棉布墊著，再把那個玉墜兒放進去。放在木盒子的小角落裏。
香囊袋是開了口的，按著應懷的性子，定然會把手伸進去掏一掏，且這回他們回鄉三年，他那跳脫的性子，應當也夠他換一個姑娘來喜歡了。
庭悅自我安慰著，倒是庭語，曉得應懷要回四明，雖張口說自己已下定了決心不喜歡他，還是抱著庭悅傷心了一場。
應先生突然回了京城，家塾裏頭陡然沒了先生，還得靠樓修遠想辦法來找。
他每日在衙門幹活忙得腳不沾地，回了家還得去伺候親娘，夜裏一邊加班一邊還想著啥時候去一趟官學找一個合適的人來家裏教書。
庭悅有時候在書房碰見父親，感慨樓修遠剛剛有點起色的將軍肚又癟了下去。
好歹老太太還算是心疼自己兒子，在樓修遠千求萬求下，總算是平平緩緩地把事情交代出來了。
話說那玄妙觀本在一座小山腰上，台階平穩，並不難爬。老太太就讓人在觀外等著，自己到了與那瞎子老道約的一個偏廳裏頭等那位通正道長。
她自己也說不清那位通正道長的長相，隻一樣可以確定，就是那位通正道長起碼三十往上走，絕對不止八歲。
那位道長見了老太太就為她卜卦，卜了三四次都說老太太上半生積德太少，福緣薄弱，這才病痛纏身，家宅不寧的。
說完這些，老太太的臉上雖有疹子，依然能見其深覺恥辱，什麽上半生積德太少，還不是說她身在下賤，心比天高，勾引家裏頭老爺的事。
樓修遠也曉得母親不願意提這個，隻好耐心地引著她往下頭說。
這位不知道從哪兒來的通正道長，對著老太太的命盤一陣故弄玄虛，居然還算出來她命中有二子，甚至把倆兒子的生辰都給算了出來。
還和老太太說，她如今的局麵要是再不破解，怕是會對兒子的仕途不利，又說了一堆什麽陰陽相生周而複始之類亂七八糟故弄玄虛的話。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他送了老太太那盒子藥丸，要她每天就著牛羊肉吃下，牛羊肉越是辛辣，越能鎮邪。
再是要閉門，日日對著三清真人念《心印經》，誠心悔過，這樣呢，不僅眼疾會好，而且啊，您家內宅也會好。
什麽內宅也會好，這意思就是直接說您兒媳婦會遭報應。
那丸藥還貴得很，就那麽一盒，竟然足足要二十兩銀子。
樓修遠直歎自己親娘愚昧，玄門五大清戒，頭兩條就是戒殺戮戒妄想，這位通正道長擺明了就是個江湖騙子。
不過他也就心裏這麽想，吳聖手說母親近來還受不得激，於是樓修遠小心地開口問道：“母親，那盒藥丸子您如今放哪兒呢？”
隻見老太太顫顫巍巍地在床上翻了個身，趴在床上仔細地翻著每一層褥子，總算在某塊褥子裏頭找到一個她故意剪破的洞，從裏頭掏出一個小錦盒來，寶貝似的捧給樓修遠。
樓修遠一陣頭痛，拿了錦盒囑咐道：“母親以後可不能再吃了，就是這玩意害的您生病。”
想不到老太太跟著了魔似的把那錦盒奪了回來：“你曉得什麽，我如今熬過去這一關，便是我功德造化的緣故，你不感激，反倒來奪我的命根子！”
樓修遠一股火都被親娘氣得直接冒出來，生生地吞了一口口水努力咽下去：“母親，好歹您這些天，吳聖手給的那些藥還不夠您吃嗎，您好歹也給我一丸子，讓我看看。”
老太太將信將疑地用兩指夾了一丸子遞給兒子：“我同你說，這可真是個好東西，我方吃了三天，眼睛便清明了許多。”
她拽著樓修遠的手誇那位通正道長多麽多麽的神算，醫術高明，心似菩薩。怕是她心裏還覺得，
樓修遠得了藥，馬不停蹄地去找吳聖手
吳聖手對著那樓修遠帶來的那丸子藥仔細琢磨，而後沉聲道：“這和您家姑娘拿指甲摳出來的一點是一樣的，老太太自己也說了，可是時常在吃？”
樓修遠沉重地將頭點了點。
“大人自己也猜得到，南詔國的菌子，甘州的醋柳果都不是什麽貴的東西，也並不有毒，隻是混在一起製成丹藥，可拿來騙騙人罷了，偏有些人正好體虛內冷，吃一吃這個也能健壯起來。”吳聖手說起藥理頭頭是道。
“那，那怎麽我家老太太……”樓修遠插了一句嘴。
吳聖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歎氣道：“關竅就在這裏，富貴人家，大多是內氣充足燥熱，不得舒緩，再吃這玩意不就是自己找死。平日碰上這些賣藥的，隻當作是騙子一笑置之，您家老太太怕是著了騙子的道兒。”
吳聖手又提醒樓修遠，這玩意是定然不能讓老太太再吃了，甲之砒霜乙之蜜糖的東西，再吃下去真是難救了。
隻是奇怪，這些假道士大多也隻會去騙騙那些平頭百姓，有時還能就靠這些丹藥被人家視作神醫來。他們也曉得官眷富貴人家不可輕易招惹，怎麽這回直接衝著老太太來了。
吳聖手也算是見慣了內宅裏頭的那點髒事，也就蜻蜓點水般順口點了幾句。
若是尋常普通人家，出了這等事最好的就是報官。
可樓修遠如今正被朝廷推到了陛下新寵臣的位置，眼見著就是要仕途大振的人，若是報官，怕是流言蜚語不斷，再難將息了。
母親吃這玩意都快吃了一年了，自己竟是一點都沒有發覺。就算他自己發覺了，大概也隻會當作某個郎中開的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