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混亂的家塾
至於馮姨母，她時不時就盯著庭祺看，還隔著大半個桌子試圖給她夾一塊東江釀豆腐。
雖說這道菜有點像煎好的豆腐做皮包的餃子，綿硬好夾得很，可大約是她力氣太大，半路上給夾斷了。分成兩瓣的豆腐正好掉進庭祺麵前的那碗魚湯裏頭，濺了她一臉的湯水。
庭祺身邊的小丫頭連忙拿帕子給自家姑娘擦臉，看著馮姨母的眼神更是格外憤恨。
馮姨母連忙賠不是，庭祺雖心裏不大痛快，但還是妥妥帖帖地擺手說無妨。
如果事情到此為止也就罷了，那馮姨母還沒完沒了地拉著自己兒子的手，湊著坐在旁邊的應夫人大聲地說原先準備在京城給兒子挑媳婦，那叫一個搶手，一邊說還一邊斜著眼去看庭祺。
庭祺實在承受不住，借口自己衣裳被魚湯潑髒想去換一身，準備遁了。
結果這位馮姨娘還不依不饒，攔住庭祺，道：“祺姐兒你說說，姨母我說得可對？你表兄鎮哥哥可不錯？”
這意思可是明晃晃的直問庭祺願不願意做他們馮家兒媳婦了。
俞氏看出女兒麵無波瀾實則想罵人的心思，出聲解圍道：“祺兒曉得什麽，快去換衣裳把，黏膩膩的多不好。”
庭祺如臨大赦，提著裙擺拉著小丫頭趕緊走了。
等到庭祺的身影徹底消失，馮姨母這才戀戀不舍地收回自己的目光，一抬頭，正對上姐姐俞氏那恍若四大皆空般澄明爽利的眼睛。
俞氏大概就算是沒吃飽也被氣飽了，使喚丫頭端了茶水，朗了朗口道：“祺姐兒還小呢，婚嫁大事，自然得按著章程慢慢來。”
在俞氏眼裏，這個“慢慢來”的意思是庭祺才剛及笄，可以慢慢挑，可放在馮姨母和馮琅裏頭，卻是另一種意思。
因著此次的來客是突然到訪，俞氏就安排了幾間廂房讓他們住著，明麵上倒也沒另外辟院子的意思，可見是不準備留人。
倒是第二日應先生讓人在家塾多擺上了兩套桌椅，請鎮哥兒和銘哥兒來旁聽，不另外收束脩了。
隻是不知道為何，隻來了銘哥兒一個。
家塾裏頭時間緊湊，故而午膳都是樓府各位小主子身邊的丫鬟小廝到了點就提了食盒送到家塾來吃的，每人的飯食相同，不過要是有什麽特別想吃的，前一日另外討也可。
吃了膳食便隻剩小半個時辰的休憩。
庭語這時一般就會溜去找應福玩，兩人今日翻花繩明日看話本子，後日在紙上亂塗亂畫，每日都玩得不亦樂乎。
庭悅？額，庭悅雷打不動，吃完了飯收拾好桌麵就趴在上頭小憩。
別說女孩子在玩，有一回應懷和二哥哥齊晗為了抓住一隻飛進來的蜻蜓把筆洗和硯台都掀翻了，庭悅紋絲不動，甚至還做了個穿越回二十一世紀在電玩城打僵屍的美夢。
今日更是如此，庭悅快速地吃完飯食，收拾收拾就去會周公了。
隻是她閉上眼沒多久，剛剛有些睡意，忽而就連人帶椅子地被撞翻在地。
在邊上站著的金芽一聲驚呼，趕緊上去將撞得迷迷瞪瞪的庭悅扶起來，對著撞庭悅的馮其銘有怒道：“銘哥兒，您玩的時候怎不能小心點？咱家姑娘在這坐著呢。”
馮其銘慌亂地要去拉庭悅，被跑過來的雲霧給隔開了，隻好把手伸過去抓了兩下自己的肩膀：“對不住，對不住。”
庭悅揉了揉眼睛，右手手掌剛才撐著地，有些擦破皮了。
金芽連忙拉著庭悅到隔壁應夫人住的地方要了盆水洗淨了傷口，庭悅再三強調這點小擦傷不用包紮，用帕子捂一捂就好了。
金芽小心翼翼地扶著庭悅再進家塾時，就看見應懷正杵在馮其銘前麵，昂著腦袋：“你做什麽要攔在那兒，這下好了，悅姐兒手都破皮了，還是寫字的手！”
馮其銘臉紅到脖子根，他雖比應懷個子高了一頭，然而麵對質問氣勢一下子就軟了下來：“我瞧著……我瞧著懷兄弟你拿著尾巴草倒著走，怕你不小心就撞到悅姐兒的桌子，就想著站中間攔一攔……誰曾想你撞我懷裏，我這才兜不住撞了悅姐兒。”
“誰要你悅姐兒悅姐兒的叫的！應家與樓家是百年來的世交，你們馮家要來打秋風蹭一門親戚，真以為大娘子認了？”應懷攥著拳頭眼見就要打上去。
庭語和應福連忙跑過去抓住他兩個手臂，齊晗把他往後麵拉了拉。
齊昀則是上去扶住馮其銘的肩膀，示意他還是先避一避。幾個丫頭小廝也在一旁急得直跺腳。
不曉得是應懷的話還是這場景碰到了馮其銘的神經，他猛一用力地掙脫了齊昀，一甩手，狠狠地推了應懷一把，連帶著應福和庭語都往後退了退。
幾個小丫頭連忙衝上去擋在自己主子後麵，這才沒出事。
齊昀急了，衝著馮其銘身邊伺候的小廝嚷道：“瞎了嗎！還不來攔著你們主子。”
庭悅連忙回頭讓菊意趕緊把應先生和俞氏叫來，自己也上去勸：“我不過是破了點皮，懷哥哥銘哥哥不要吵了。”
眼見著應懷被推，庭語嚇得嚶嚶落淚：“這，這，平日裏在家塾，從來都沒鬧過這樣的事，銘哥哥，你怎能以大欺小……”
應福更是仗義，把自己哥哥擠開，麵著馮其銘揮拳：“你真當我們應家吃素的不成！”
家塾裏頭亂成一團。
勸的、哄的、哭的、想打架的全都攪在一起。
所幸俞氏派來的翠縷來的及時，帶來了好幾個有力氣的嬤嬤和小廝才把孩子們全分開了。
應先生總算被應夫人拽過來主持公道，若隻是樓家和應家的小孩吵起來他倒也好收場，偏偏摻和了馮家這位，一輩子壓根不懂內闈私事的應先生準備說幾句子曰詩雲把事情揭過。
倒是翠縷出了聲：“家裏頭孩子鬧事，夫人說實在是自己家教導無方，先生繼續上課罷，銘哥兒和悅姑娘我先領去清芷榭了。”
此話一出，庭悅多少有些戰戰兢兢。金芽和菊意連忙上來跟著她，與應先生乖巧地行了禮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