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庭祺及笄
她又接回庭悅遞過來的帕子，擺在桌子上，眼睛一閉，衝著庭悅做出張牙舞爪的動作來：“你要是激我，小心我學福姐姐給的話本子裏頭歹毒女人，哼哼，到時候別說是懷哥哥……”
“別說是懷哥哥？”庭悅好奇地往下接。應福買的話本子到底殘害了多少無知少女。
庭語自知失言，輕咳了一聲：“我自覺讀書是比不過你的，指不定你才是那個人。”
“什麽那個人”庭悅追問。
“誒呀！就是那種招婿的女孩子嘛！”庭語羞紅了臉，站起來一跺腳，還是沒說出“麵首男寵”之類的詞。
庭悅笑嘻嘻拉住她的手，道：“二姐姐，你既然曉得我是這個誌向，就更要放心才是，你我謀的路不同，左右你礙不著我，我礙不著你，是吧？”
庭語會意，臉又紅了紅，趕著庭悅出門：“你個鬼頭精！在江陵處了一趟膽子越來越大了，快走快走！”
不得不承認，如果庭語不白蓮，還是挺可愛的。
庭悅回了房，今年八月就要考秀才的鄉試，明日無論如何都要開始學習了，她赤著腳將去年抄一摞《論語》放在床頭，半靠在床上仔細地一點一點吟誦。
在外頭坐著守夜的菊意聽見裏頭的聲響，輕手輕腳地進來：“姑娘還不睡嗎？”
庭悅搖搖頭：“明日就要上家塾了，我先記著一點，困了就睡。”
菊意幫自家姑娘掖了掖被角，將她肩膀蓋住：“姑娘，我瞧著二姑娘怎麽把玉眉帶來了。”
“玉眉？”庭悅的眼睛咕嚕嚕地一轉，“是呢，玉眉在京中樓府不太得臉，二姐姐說自己正好與她投緣，就帶來交州做貼身丫鬟了。怎麽，你認識她？”
“玉眉的娘之前犯了事，直接被老爺下令打殺了。”菊意小心地說，又擔心自家姑娘被嚇著，“我也是聽我老子娘說過一次，姑娘你別怕。”
庭悅搖搖頭，大宅院子裏頭，打殺一條人命又算得了什麽：“你可曉得打殺她是為了什麽？”
菊意也疑惑：“我娘說是她嘴不牢，壞了主人家的事，奴婢的老子娘都在莊子裏頭幫忙，若哪天能碰見，奴婢替您去問問。”
“或許隻是二姐姐喜歡玉眉也未可知呢。”她理了理自己的頭發，這家宅子裏雖風平浪，可家裏頭嫡庶子女、主母小妾，誰曉得底下是不是暗潮洶湧。
隻求著自己能好好向學，哪日自己能掙脫了這一天地，另外搏一搏才好。
庭悅示意菊意幫她將枕頭放下來，鑽進被窩，被子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倒也一夜好眠。
樓修遠此次一平安回來，俞氏總算有了身體好轉的跡象，這些天臉色都紅潤了許多，每日一邊照顧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女兒庭熙，一邊操心大女兒庭祺及笄的事。
庭祺生日在五月中旬，正是交州第一框荔枝成熟的時節。
官宦人家的嫡長女及笄要嫁人，就像是一根標準線，有時甚至是天花板，她嫁的人家是世家高門，那麽底下的姐妹也能被高看一眼。
俞氏本想庭祺隻要安和平順，嫁的男子門第低一些也無妨，底下兩個庶妹左右她盡了嫡母的責任即可。可如今自個肚子裏頭又生出來一位嫡女，那麽庭祺嫁得好，自然是可以為如今還在搖籃裏頭熙丫頭鋪點路的。
庭祺畢竟還是個孩子，顯然，她對嫁人還沒有一個明確的概念，當俞氏問及她是喜歡武將還是書生，世家還是清貴時，她抱緊自己懷裏的小貓：“女兒想嫁給能許我帶著貓兒進門的，若進門以後能在院子裏養一窩就更好了！”
俞氏頭疼不已，晚上樓修遠來了就找他吵架：“貓貓貓！母親折磨我就罷了！你女兒都快被貓吸得沒魂了！你管不管？”
樓修遠怎麽想都覺得這不關自己的事，仔細一琢磨才意識庭祺熱衷於養小貓，還不是因為老太太先養了富貴兒鬧的。
他兩邊都怕得罪，又躲去了孫姨娘那。
庭悅感慨：樓修遠是個好官，勉勉強強算是個中檔的爹，如果拿他來做丈夫，那還不如嫁給甘蔗渣日子過得舒服。
樓府院子裏頭有一棵三十年的桂味荔枝樹，這次庭祺及笄，俞氏特意問外頭的酒樓租了個冰鑒。前一天讓人將荔枝樹高處的荔枝給采下來剝好，放在冰鑒裏頭冰著。
庭祺及笄當日再在荔枝樹下擺上長桌，將昨日剝好的荔枝仁從冰鑒中取出，擺在桌上，再擺上其他果盤點心。
荔枝樹低處的荔枝，小姑娘們可以在樹下自己伸手摘著吃，頗有巧思野趣。
為庭祺加笄的正賓請了兒女雙全的梁夫人，有司是應夫人，讚者則是梁夫人女兒。
一切準備就緒，樓府開門迎賓。
正賓、有司和讚者按次序潔淨過手後，為已跪坐在及笄席上的庭祺梳頭加笄。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誌，順爾成德。壽考惟祺，介爾景福。 ”
眾人向庭祺舉杯一次，共賀及笄之喜。
庭祺跟著讚者回東房換衣，過了大約兩盞茶的工夫，才見她著一身素色襦裙扶著讚者走向賓客。
向眾位賓客示意後，庭祺麵向父母一拜，再轉向正賓一拜，而後麵向東正坐，正賓、有司、讚者再次盥洗雙手後為她加冠釵。
她們三個為庭祺梳了牡丹頭，聽說是從姑蘇傳過來的最新式的發髻模樣，再順著發髻上頭每一片“牡丹花瓣”加冠釵。
折騰了許久，梳頭總算完畢，庭祺再次回東房換衣。
及笄的竹席台麵也全部撤去
又不知等了多久，才見庭祺再次從東房出來，向眾位來賓拜第三拜。
樓家的幾個姑娘日日都要上家塾，被書卷磨得一個比一個更不愛打扮。難得庭祺今日上了整妝，又著了一套海棠紅鑲了銀線的襦裙，一抹錦繡紅唇，襯的是富貴天然。
雖這麽說俞氏肯定要生氣，可摸著良心，庭祺的長相與老太太起碼有六七分相似，走的是妖冶明媚的路線，一雙漂亮的桃花眼，想不勾人都難呀。
可堪欣慰的是，庭祺的氣質頗受母親俞氏的影響，雖年少還有些不夠沉穩，但確實是擔得起端莊大方四個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