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應福來蹭飯
俞氏有孕，且又得了郎中的吩咐要好好休養，她長抒了一口氣，總算可以閉門謝客，再也不用看見一日來三次，次次來陰陽怪氣的孫姨娘了。且樓修遠到底是念著她有孕，時常來看她。
應先生這人興味所至，看見天氣日頭一好就出門釣魚，反正童試已經考完了，明年考秀才要到八月，他才不急。
初春的魚可沒有夏日那麽好釣，總算功夫不負有心人，應先生第六次曠工出門，釣到了一條十四斤重的大草魚送給庭悅，還囑咐庭悅自己這是老夫釣給你的，不許給別人吃。
俞氏正好要養胎，幾個小孩就不再去清芷榭正廳吃飯，每日在各自住的地方用餐。
庭悅得了這魚也高興，可她一人實在吃不完，便讓膳房做了沸騰魚，給應先生住的排屋送了一碗，又想到俞氏懷孕，說不定也好這口，便讓膳房挑了好的送了一碗。
沸騰魚送到碧玉櫥時依然多得很，再加之樓庭悅近日拿到了她作為“案首”的五百錢，故而特意使了錢下去讓膳房再做一些席麵來，今日晚餐格外豐盛。
她正召集著自己的五個小丫頭一同坐下來吃點，應福絲毫不客氣地來了碧玉櫥：“祺姐姐和語妹妹都怕你這碧玉櫥裏頭還有你那乖兒子黑甲大元帥的魂兒，我可不怕，我老早就聞到你這的香氣了，今日特意沒叫人擺飯，到你這來吃一碗！”
庭悅對這個爽爽朗朗小姑娘心裏頗為喜歡，又看到應福自己也帶了個小丫鬟進來，便又使了二十錢下去：“福姐姐最喜歡吃扣肉了，讓他們做兩塊送來，再弄個小糕點，一籠六個的那種，給丫頭們分著吃。”
應福當即抱著庭悅，狠狠地對著她的左臉親了她一口，又嫌不夠，對著右臉也來了一下：“我就曉得悅妹妹最疼我了。”
庭悅一臉震驚。
應福則抄起筷子，十分豪爽的給自己盛了一碗飯，開啟了“悅妹妹這個也好吃那個也好吃”的模式。
庭悅見自己的小丫頭們因為應福來了有些拘束，溫聲勸慰道：“無妨，今日這席麵左右我和福姐姐是吃不完的，坐下來一道吃吧。”又看向應福身邊的小丫頭：“你也坐下來吧。”
應福幫腔：“別的不說，悅妹妹一向是心善的，她讓你們坐就坐唄。”
幾個小丫頭有些不太自然地坐了。這頓飯眾人皆吃得很飽，因此吃完了，庭悅和應福兩個人拉著手，又去院子裏玩了一圈消消食，再晃蕩到常熙堂去看了一下富貴兒和小貓。
庭祺已經決定且向樓府眾人宣告，等到那隻長得跟富貴兒老公差不多的狸花貓雙滿月，就要把這隻小貓咪帶回去自己養，還有一隻和富貴兒幾乎一模一樣的貓崽子，老太太也發了話，若是有人喜歡，帶回去養也無妨。
庭悅也覺得這小貓咪玉雪可愛，但是又想到自己當初伺候一個黑甲大元帥就覺得麻煩，故而放棄爭奪小貓咪的撫養權。應福倒很是喜歡那隻小小的橘貓，逗弄了好一會，才拉著庭悅回去。
到了晚上，應福故技重施，賴在樓庭悅的碧玉櫥，又要跟樓庭悅一起睡覺，且死活要跟庭悅蓋一條被子，鍾媽媽被氣得臉色不好，於是妥協：可以兩個人睡一個被窩，但你倆得一起蓋兩條被子。
這次睡覺，應福特意把守夜的熙春打發到隔壁屏風外頭，確認聽不到她倆講話的聲音後，她才在被窩裏抱住庭悅，笑嘻嘻地壓低聲音，說：“你可知道為什麽我哥哥一下子就過了童子試？”
“啊？”樓庭悅對應懷此次順利過童子試確實想過原因，他那個三天不挨罵就就是缺頓打的性子，這次竟考的比庭悅那個幹啥都溫溫的二哥好，確實是有些奇怪，“大約是懷哥哥天分比較高吧，我聽說有些人就算每日不讀書，也學的很好。”
“你可真是個傻子！”應福輕輕推了庭悅一把，然後跟庭悅講來龍去脈。原來，應先生去年一到四明，就給應懷應福的爹娘告黑狀，去年他倆在交州幹的事，就算隻有屁點大應先生隻要能告全都告了。
“想不到應先生這麽小心眼。”庭悅捂著嘴巴偷偷笑。
應福拍了庭悅一下，讓她聽自己繼續說，正所謂老子疼幺女，應福她爹對著自己這個最小的女兒別說打了，就是罵兩句都不舍得。所以應福回家根本沒事，相反她爹因為太想她，壓歲錢還多給了一點。
但是應懷就不一樣了，又是正所謂知子莫若父，她爹聽了應先生告了一下午的狀，九轉百回之間，連應先生這個在告狀的人都沒意識到應懷的小心思，她爹就已經猜到了。
當下就拿了家法把正在房裏頭陪著母親嗑瓜子的應懷拎到祠堂打了一頓。
“啊？”穿過來這麽久，根本就沒見過樓修遠拿過家法的樓庭悅睜大雙眼，雖說古代沒有家暴這一概念，但兒子一回家就被揍，也太慘無人道了吧。
應福對自己講故事的技術頗為滿意，起承轉合之間，即將推向高潮：“你曉得我爹一邊打他一邊說什麽？我爹一邊打我哥一邊說：‘好個賊小子，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肚子裏藏著什麽，你爹我告訴你，你要是明年開春童試沒過，你爹我第二天就讓人把你從交州帶回來，讓你這輩子都別想看見那姑娘一眼！你老子我說話算數！’”
不等庭悅發表自己的想法，應福繼續說：“你可知道我哥一邊挨打一邊說什麽，他說的是：‘你要打便打，那姑娘不僅讀書好，長得可漂亮了！’”
庭悅張大嘴巴。這故事的開端、發展還有高潮推進結束，最後到了尾聲，應福向庭悅嘖嘖稱奇：“我哥上午被我爹打完，下午就趴在床上看書，我娘給他上藥，他疼得一邊哼哼一邊還在看，除夕夜守歲，幾個哥哥們讓他一起來摸牌九都不肯，我們來交州的船上，他在用功讀書呢。”
故事講完，接下來就到了集思廣益的討論環節
應福頗有深意地笑了一聲，附在庭悅的耳邊輕輕說：“你說，我哥喜歡的是樓家的哪個姑娘呢？”
庭悅被打得猝不及防。
應福步步緊逼：“你說，樓家讀書好，又好看的那個，是哪個？”
庭悅老臉一紅，她穿來不到一年，二十多歲的靈魂和七歲的身體並沒有很好的融合。
她對年僅九歲的應懷實實在在地抱有一種看弟弟的心情。思及此，庭悅選擇給庭語當僚機：“我家最好看的是大姐姐，讀書最好的是我。讀書也好又長得漂亮的當然是二姐姐了！”
應福狠狠地推了庭悅一把，背過身去：“我哥說的沒錯，你就是個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