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許久，他才歎口氣說：“……對不起，讓你有這麽不好的回憶……”
“對不起？你又沒對我做出什麽，這三個字是不是該對成浩的爸爸說呢？”我靠在了椅背上，挑著眉看向玻璃對麵的男人。
“……”
又是一陣沉默，我有些心軟地把身子往前傾了傾，細細打量憔悴許多的爸爸——真的瘦了好多。
“在……裏麵過得怎麽樣？”
他點了點頭，然後開口說：“如果去你媽媽那記得幫我給她說聲‘對不起’！”
我聽了氣不打一出：“這話還是你自己從裏麵放出來後親口給她說。”
“……”
“爸，我不知道你為什麽會做那件事！既然做了還被人拍了照，你讓我怎麽麵對死去的媽媽？！世人都說父母要做好子女的榜樣……可是……”
我握緊了拳頭，看著肩膀顫抖的父親，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十二年前，我的父親居然和我後媽也就是成浩的親生媽媽聯手策劃了一場車禍，導致成浩的親生爸爸去世，你說這多麽的可笑。十幾年前本來按事故處理的的事現在居然被翻了出來，當陳白竹給我講述了事情經過時，我並不相信，可看著他遞給我的幾張照片時眼前一黑，差點倒下。照片裏一個穿著風衣戴著鴨舌帽的那個人毫無疑問是十幾年前的爸爸，雖然隻有簡單幾張照片，但從他靠近一輛黑色的轎車到割斷那輛車刹車的過程是一清二楚。
沒多久，時間到了，爸爸被帶走，沒一會又出現一個婦女，依舊黑白條紋衣服，沒有了華麗的飾品衣物，她也還不是一介女流。
她坐下，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被我搶先。
“如果你想說‘對不起’這三字，我看還是免了。”
她底下頭，然後搖了搖頭，說：“求你一件事，能不能幫我好好照顧一下成浩。是我給他留下了不好的回憶……”
“你不用說我也知道，他再怎麽說也是我弟弟……”我停頓了下，看著麵前已經沒有任何牽掛的母親，心裏頓時堵得慌。“媽，在裏麵好好照顧自己，我不想等你和爸出來時隻剩皮包骨。”
她聽了話，雙眼瞪大，眼角滑出一滴晶瑩，然後哽咽著說：“不管是前夫還是你母親，我都欠得太多太多了，而對你也沒有盡到母親的責任……”
“停……”我不耐煩地打斷：“我來不是聽你的懺悔，你、爸爸、我媽、你前夫四人之間的糾葛我不想知道，反正這麽幾年都過去了，除了成浩不怎麽歡迎我之外，一切都過得蠻好的。”
“可是，你媽媽……”
“沒可是，我隻知道媽媽是死於疾病，所以其他事不要再說了，今天就到這，我先走了。”說完，強壓著心裏的慌張逃也似地走了。
上一輩的事我不想知道，至於他們四人之間發生了什麽我也不想知道，何況根本與我無關。現在他們的糾葛已經結束了，而自己隻把成浩這個不受人喜歡的弟弟照顧好就行了。
來到大廳，一眼就看到成浩依舊坐在那，大廳這是沒什麽人，很容易發現他。我走到他身邊，他也站了起來，看著我，眼裏閃爍著溫柔的光芒。
“你……哭了？”說著，他抬起頭拭掉了我眼角的一滴晶瑩，語氣裏沒有了以往的冰冷。
我搖頭，胡亂抹了抹臉上的水跡，勉強扯出一絲笑容。
他垂了垂眼眸，繼續說：“其實我早就知道了……”
“誒？”
“我爸爸的事。那幾張照片和證據都是我寄給警察的……”
我的心開始不安地跳動，強裝鎮定地伸手去抓他的手：“走，時候不早了……”
他躲過我的手，繼續說：“我離開了這麽久就是為了找證據，畢竟我媽媽和你爸爸做了錯事……”
我不死心，再次伸手去抓：“成浩別鬧了，姐姐我也餓了。這麽久沒見，我們去吃好吃的。”
他依舊躲開，抬手握住我的肩膀：“你清醒一下好吧！就算你不想聽，我也得說……”
他的聲音很大，在空曠的大廳裏回蕩，有好幾個交談的人都看了過來。
“……是我，是我親手把他們送入牢獄的。即使我爸爸對我和媽媽並不好，有時還拳打腳踢，但他也是我爸爸……”
我搖頭，想把這些話搖出耳朵，淚水不經意間滑出了眼眶：“不要說了……”
他用力握住我顫抖的雙肩，繼續說：“殺人總是犯法的，何況他們還對你的媽媽……”
“不要再說——”我用手捂住耳朵尖叫，整個大廳回蕩起了我的聲音。
成浩他愣了一下，閉了嘴。忽然瞬間擁住了我。
在他懷裏我小聲呢喃：“不要再說了，求你了！不要再說了，我的媽媽是死於疾病……所以……別再說了……”
淚水止不住地濕潤了成浩胸前的衣物。這幾天的壓抑在此時找到了突破口，所以我趴在他懷裏放聲大哭，似乎要把所以的委屈、痛苦、不甘以及無助全部釋放出來。
成浩用力抱著我，給我安慰，直到我的嗓子沙啞到說不出話來才溫柔地說：“我們回家吧……”
我哽咽著點點頭，從懷裏出來，被他攬著雙肩離開了這棟大廈。
突然發現我是隻小強，不管遇到什麽大風大浪，發泄完後依然活蹦亂跳。
從那天回到家後休息了幾天，一看日期竟然不知不覺在家待了快半個月了，難怪班主任每天都會一個電話訓斥我一頓。其實很想直接說一句‘休學‘，但突然想起咱們班主任老人家嚇不得。
以前有同學拿了一條假蛇放進了班主任包裏，當時就把班主任嚇暈過去了，在家裏足足躺了半個月，所以從那以後同學們都不敢惡作劇了。
算了算日子，沒幾天有場考試，也覺得是時候回學校了，畢竟這年的學費可是交全了的，中途‘休學’可不就浪費了那麽大筆錢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