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暫且留著
顏綰書蹲下身子,捂住了頭,腦海中的聲音隻一瞬,可那瞬間,她覺得疼的要死了,與之而來的是恐慌。
一種熟悉的恐慌,像是曾幾何時經曆過。
她腦海裏驀地反應過來,是新年前夕在城樓上的感覺。
當時她懷疑燕青冥是不是想推她下去,冷的手腳都冰涼,此刻亦如是。
她晃了晃腦袋,身子僵住,麵前出現一雙黑靴,周圍布著隱秘的金線,她還記得這雙靴子是她親手放入他包裹中的。
本意是為他打點好一切,然現在看著這熟悉的靴子,她便知曉麵前站的是何人,心砰砰砰的跳個不停,宛若要從胸腔裏蹦出來。
她動了動幹涸的嗓子,猛地伸手抱住了麵前人的腿。
不管了,無論是不是,反正她抱大腿總沒錯!
“王爺,我……我害怕。”
燕青冥僵硬在那,低首看向死抱著他腿不放的人,眼睛裏有一絲懷疑。
“王妃向來膽大,怕什麽。”
聞聲,顏綰書立刻醞釀出幾分淚意來。
抬頭可憐巴巴的看著他,眼睛裏蓄滿了淚水。
“從前幾日我便做了噩夢,夢見王爺中毒又染了瘟疫,一直忐忑不安,夜不能眠,更是沒心思吃喝,您瞧瞧我都瘦了一圈了。”
還別說,因為這陣子的風餐露宿,顏綰書當真是瘦了一點,原本有些圓/潤的小臉,如今倒是瘦的沒二兩肉,下巴都尖了些。
燕青冥站住不語,聽她說話。
顏綰書也不管有沒有用,反正是不敢撒謊,拿出百分百的真情實意,將這兩日的害怕忐忑都說了出來。
不求多深情,隻求一個概念,夫妻同生共死,望他看在這個份上,別再有什麽亂七八糟的想法。
她這小心髒可經不住他嚇。
美人含淚,一心一意眼中皆是你。
這等場景,燕青冥也是頭一回見,看慣了她的虛情假意,這份真假他自是能分辨出來,心底竟是說不出的暖意。
煩躁徹底的平靜下去,他自己都有幾分詫異。
或許不是她的原因?
燕青冥心底沉凝。
他這般不表態的模樣卻是嚇得顏綰書大氣也不敢出,心底在想這兩日究竟哪得罪他了,他們好歹也相處快一年了,就是阿貓阿狗都該有點情分了吧。
可這個狗男人,竟是半點都不顧及,他剛剛進來時身上帶著的殺氣可不作假。
好歹她也在他手下死裏逃生那麽多回了,他想對她做什麽,她心底清楚的很。
反派就是反派,心思深沉的令她恐懼,情緒更是陰晴不定,讓她時刻心驚膽戰,也不知這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啊!
燕青冥望著她出神片刻,將心底的想法暫時摒棄,再觀望觀望,現在暫且還讓他滿意,等不稱心時,殺了也不遲。
“起來。”
燕青冥平靜出聲,顏綰書聽出來了,心底略鬆了一口氣,做戲還不忘全套,低首擦了擦眼中的淚,靠在他身上起來,仿佛已是害怕的沒有半點力氣了,格外‘柔弱’。
這幅做作的樣子令燕青冥心底有幾分後悔放過她了,但轉念就不在意了。
她至少比以往看見就撲上來的女人好那麽一分,勝在有點小聰明,不是沒腦子。
“茶飯不思,夜不能眠?”他輕笑出聲。“辛苦王妃了。”
顏綰書聽這話,頓時心又提起來了,連忙又說了些好話,但不敢太過明顯,點到為止,好在他也沒再做什麽妖,還算平靜。
原本顏綰書還想問問他毒是怎麽回事,昨兒個大夫診察出來時,他明顯是早已知曉的模樣,現在她可真是半個字都不敢問,生怕又踩了雷。
燕青冥來慶烏鎮也不是閑的,事情眾多,顏綰書現在立誌要表現好自己,不能再像王府裏那麽懶散,不然怎麽死的都不知道,就緊步跟在他身後。
如今二月的天,溫度適宜,然燕青冥身上都是汗意涔涔,怕是中毒之後並不太好受,卻還要處理這些事情。
瘟疫的狀況已是開始緩解,據說是找到了病因,對症下藥,自然會好,她帶來的藥材倒是成了及時雨,不過並沒有多少,隻能先給病重的人喝,症狀輕的還要等等。
聽燕青冥說,官家下放的糧食和藥材都在路上了,這兩日就該到了。
而此時,燕青冥吩咐人將已經病死的人,皆是抬到後山處的一處土坑,此坑巨大,放進去的屍首不少。
此番,慶烏鎮也是損失嚴重,所有屍體聚集在一處,用以火燒,免得瘟疫再複發。
大火炙/熱,火星繚繞,刺鼻的氣味充斥在周身,顏綰書不舒服的扭過頭去,不忍再看。
最小的不過剛出繈褓的孩子,還沒來得及睜眼看看這世界,便已然離去了,像是不曾來過一般。
除此之外,還要分發藥材,看管百姓,裏東城派過來的人手不多,燕青冥的二十多個人,隻餘幾個守在鎮長家的院子裏,其餘的全都派出去了。
顏綰書跟在他身邊,自是安全,把自己身後的兩個也都安排去做事了。
死氣沉沉的慶烏鎮,在今日這陽光明媚的時候終於是迎來了一點希望,陽光照耀大地,相信這片土地很快就會重新變成原來生機勃勃的樣子。
之後燕青冥要處理的事情,似乎就秘密多了,甚至特意支開了顏綰書,她心裏明白,利索的退了出去。
其實慶烏鎮靠山,風景很美,她借著鎮長家的梯子爬上了屋頂,站在高處,看向別處。
鎮長家是進慶烏鎮第一家,房屋高大,似是建立在一個小土坡之上,有些高度,從這往別的地方看去,那些地勢窪的就能盡收眼底,整個小鎮都浮現在眼前。
熙熙攘攘的聲音從不遠處傳過來,如果沒有瘟疫,這會是熱鬧又樸實的一幕。
看著看著,顏綰書看出了些不同來。
燕青冥帶來的人,除卻在做自己的事情時,似乎還在挨家挨戶的尋找著什麽,分成了幾個批次,單單看那一隊不覺得有什麽,站在這,看見所有,那目的便十分的明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