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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風雨欲來

  陸虎從下人手中接過盒子,打開給公孫薇看了看,裏麵足有約莫七兩的綠珠仙鶴草,異香撲鼻。


  “怎麽樣?公孫小姐能贏得下來麽?”陸虎一臉得意洋洋:“如果輸了,可就是你自己倒黴,怨不得我。”


  他說著,再次伸出拳頭,與公孫薇一同攤開手掌,這一次,兩人都是反麵。公孫薇給了他一張銀票。


  五局下來,陸虎得了足足七張銀票;公孫薇得了兩株綠珠仙鶴草。


  公孫薇很是肉痛,春杏看得眼皮也一跳跳的,陸虎則是一臉的笑容——這買賣對他來說,完全不虧。


  到了第七局,形勢峰回路轉,公孫薇贏下了足足五兩綠珠仙鶴草,那木盒子裏,僅餘二兩。


  陸虎一擦額頭的汗,這一次,要拚個大的,他一出拳,裏麵的銅幣是正麵。


  公孫薇手掌裏的銅幣,是反麵,又輸了一株。


  如此,十局下來,陸虎贏走了九張銀票,公孫薇則贏走了去全部的綠珠仙鶴草。


  說不上誰輸誰贏,各取所需,大家都很開心。


  陸虎對公孫薇道:“這個遊戲有點意思。”


  “承讓了。”公孫薇第一次對陸虎刮目相看,“那麽,謝謝陸公子了。改日再來拜謝。”


  她轉身走出了陸宅。


  陸虎也不挽留,春杏輕聲對陸虎道:“你讓了她好幾局吧?”


  陸虎若有所思道:“這個公孫小姐如果不是到不得已的地步,是不會來求我的。她既然幫了你一次,我當還她這個人情了。”


  他興奮地點了點銀票,足有一千五百兩,笑道:“不過我也不吃虧。”


  ……


  公孫薇正走著,陡然感到一陣涼風刮來,蘇炙夜落到了她身邊。


  公孫薇:……


  “你不會又是湊巧的吧?”公孫薇說:“已經請來了太醫了?”


  蘇炙夜笑道:“請到了,正等著你的綠珠仙鶴草。話說回來,你這遊戲,真有點意思,應該賭的是對方貪念。”


  公孫薇搖搖頭:“也不算是,他如果有心,這綠珠仙鶴草不會全都到了我的手中。”


  蘇炙夜倒是有點意外,陸虎他見過好幾次,第一次打照麵是在醉花樓,然而他探查蘇豫一事的時候,暗中不知見陸虎幾次了,對他的印象不過就是個紈絝子弟,沒想到也有如此仗義的一麵。


  *******

  青玉坊中,章知堯小心地在給玉嫵顏處理傷口,見周圍沒人,一邊低聲問齊淩:“齊兄,你現在可以告訴我,這人到底是你什麽人了吧?”


  齊淩:“鄰居家媳婦。”


  章知堯怒道:“你在侮辱我的智商!”


  齊淩:……


  章知堯道:“其實你不用繞這麽一大圈,你直接和我說也可以的。”


  齊淩坦白道:“不這麽來一下,你不知道這件事的重要性。”


  章知堯:……好家夥,這是通過演戲來告訴我,這件事的重要性?

  齊淩餘光朝屏風那邊瞥了瞥,說:“章兄,按你我的關係,本不該瞞你,但此事不宜對外透露,你能守口如瓶麽?”


  “當然。”章知堯說。


  齊淩又往屏風那邊看了一眼,低聲說:“此人名為玉嫵顏,是青玉坊的老板。”


  章知堯手中的針一頓:“那位有名的江東俠客?”


  齊淩微微點了點頭,章知堯歎了口氣,不再說話,這稍微有點智商的,都知道再問下去,自己牽涉的可就深了。


  門被推開,公孫薇與蘇炙夜進來了。


  公孫薇見床沿坐著一名生麵孔的年輕人,猜到這人就是太醫,便向他躬了躬身:“有勞大夫了。”


  蘇炙夜將手中的綠珠仙鶴草遞過去,足足有七兩。


  章知堯驚訝地打量公孫薇與蘇炙夜,見兩人氣度不凡,心中驚疑更甚,不想在原地久待,接過草藥來,就道:“我先去煎藥。”


  “我帶你去後廚。”蘇炙夜平靜地說。


  章知堯抹了一把汗,腳下抹油,一溜煙出了房門,蘇炙夜在後緊跟著。


  章知堯這邊和蘇炙夜一離開屋裏,祁慕寒便從屏風中走出來。


  公孫薇朝他微微點了頭,祁慕寒也點了點頭。祁慕寒對齊淩說:“這位章大夫,能信得過麽?”


  齊淩早料他此問,說:“我兩從小一起長大,他與我一樣,生父早已去世,目前與太醫院的傅太醫是為師徒關係,我能夠保證,他不會吐露此事。”


  祁慕寒點點頭:“那我便放心了。”


  他又問公孫薇是如何能取得這許多草藥的,公孫薇便將過程簡略說了一遍。


  齊淩與祁慕寒皆都有些驚奇,兩人麵麵相覷一番,祁慕寒說:“這倒像是有意讓了你幾局。”


  齊淩也道:“這位陸公子,倒與坊間的傳聞有些不一樣,也算是個恩怨分明的人。”


  三個人一起點頭,多少對陸虎的看法有了些轉變。


  *******

  此時此刻,祁晟正在召開他的心腹大會。


  蘇豫赫然位於其中,麵容冷峻,抱著雙臂,暗算玉嫵顏一事好像並沒有給他帶來多大衝擊。


  祁晟微笑著對各心腹說:“諸位都是我麾下得力的助手,不妨暢所欲言。”


  他心裏很是輕鬆,前幾日他的心腹來報,蘇豫這幾天都與玉嫵顏在一起,卻好像並沒有要拉攏她的意思,兩人隻是在一起訴舊情,蘇豫更好像有那麽一點兒要從他這裏退出,返回江東的意思。


  祁晟一聽,這還了得?你知道了我如此多的秘密,想走就走?於是暗中傳人,將蘇豫喚了回來。


  蘇豫一回來,祁晟就扮演了一幕“泣求賢臣”的戲碼,表麵上是對他大訴衷腸,其實是暗示自己對他有救命之恩,蘇豫果如其名,陷入了深深的猶豫中,最後答應定將玉嫵顏招納過來。


  誰知玉嫵顏沒有半點想投入寧王麾下的心思,反而再次苦口婆心地勸他遠離是非之地,蘇豫著急起來,口不擇言,再度激怒了玉嫵顏,兩人又是大打出手。此時暗中跟蹤蘇豫的心腹,按著祁晟的指令,在二人交手時對玉嫵顏 射出了一箭。這一箭上塗有劇毒,顯然是想直接斷了玉嫵顏的生路,也順便斷了蘇豫的念想。


  蘇豫見玉嫵顏中箭,不僅沒有相救,反而很幹脆地拋下一句話:“你我二人,從此再無相見之日,下輩子,望你遇上良人。”


  玉嫵顏閉上眼睛,內心最後一根弦被狠狠地折斷,心中閃過多少個恩愛的日子,都化作了飛灰。


  血液幾乎要流盡的時候,她忽然想起祁慕寒,想起與他相處的日日夜夜,想起他曾執著自己的手,說著一個美麗的承諾,想起自己在他懷裏時,那種重新燃起的激情與希望——她不想就這麽死了。


  她提起最後一口氣,一路踉踉蹌蹌地摸回了青玉坊。


  而蘇豫,則回到了祁晟的府邸,不提任何暗算的事情,隻對祁晟說著抱歉,沒能說動玉嫵顏。


  祁晟表現得很是相信他。


  祁晟:“玉嫵顏不能投誠,本王也敬她是個女俠……”說著,他走到那傷疤男的麵前,一腳揣翻了他:“混賬東西,誰讓你動的手?”


  傷疤男顯然是得了祁晟演戲的真傳,被踹出幾米以後,又爬回來抱著祁晟的腿說:“主公息怒,屬下確實是自作主張,因那玉嫵顏不肯投誠,在下唯恐她泄露了蘇兄與主公的秘密……”


  祁晟怒,拔出佩劍,一把劍此向傷疤男的喉嚨,手腕卻被蘇豫一握:“主公,他做得對。即使沒有他那箭,我也本是想殺玉嫵顏,奈何這些天來,總是憶及與她的那些夫妻情分,才遲遲難以下手。屬下願意認罪。”


  祁晟丟掉劍,一把將他扶起:“有情有義,何罪之有?”說著拍了拍他衣袍上的塵土,笑眯眯地回到自己座位上。


  接著他道:“如今追月宴將至,本王甚是煩憂我那三弟之事,諸位都是我麾下得力的助手,不妨暢所欲言。”


  此時有一名心腹上前來,低聲道:“熠王最近似乎沒什麽動作,前幾日陪西涼使臣一行人到玉城酒樓,與公主杯箸交錯,似乎投契得很。”


  祁晟笑道:“甚好。那這次追月宴,本王也不必過於為難他,隻待他與公主的婚事一定;本王再送他個大禮。”


  蘇豫上前道:“主公前些日子交代之事,我已通過一名江東女子安排好了。”


  祁晟讚賞地點了點頭:“有你們,何愁大事不成?今日聚會就到此吧。”


  眾心腹齊齊躬身,散去。


  祁晟也入了自己的書房,不多時,那名傷疤男依舊出現了。


  祁晟:“你做得很好。”


  傷疤男躬了躬身,問道:“主公仍是不信那蘇豫?”


  祁晟危險地眯了眯眼,他誰都不信,無論做什麽,他總得留一手,於是說:“那蕁刺生南星的毒液,你那裏還有多少?”


  傷疤男躬身回道:“還有不足一兩。”


  祁晟沉默了幾秒,道:“足夠了。小心保管好,到時候我會告訴你怎麽用。”


  傷疤男回道:“是!”


  他躬著身,倒退了幾步,退出了房門外。


  此時此刻,房頂上也倏忽掠過一條人影,這人已經將剛才的對話全數偷聽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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