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醉花樓(1)
公孫薇道:“姑父身上有一種很奇特的香味,那日我也在陸老先生的身上聞到。”
公孫鏡驚訝道:“那鹽商陸苟?”
公孫薇點了點頭,公孫鏡隨即皺起眉頭,負起雙手,正是他一貫思考的姿態。
公孫薇躊躇半天,結合了那本劇本裏所記載的,對公孫鏡推測道:“爹,這氣味我倒是知道,這是一種叫做綠珠仙鶴草的草藥,非常罕見。”
“所以,你認為寧王有可能私下見過陸苟?”
公孫薇點點頭,繼續道:“而且…….陸苟與戶部尚書有私相授受之嫌。”
公孫鏡吃了一驚,道:“這話有什麽根據?你從何得知?”
公孫薇:“我在外時,曾聽市井有這麽一種傳聞。”她總不能直接告訴公孫鏡劇本的事,知道他肯定不信。
公孫鏡沉吟道:“市井傳聞難辨真假,但這事倒也值得一查。”
公孫薇:“爹,其實我還有一個猜測。如果戶部尚書與陸苟相熟,而陸苟又曾見過姑父,那……那這戶部尚書是不是與姑父……”
公孫鏡抬手阻斷她的話,“戶部尚書裘大人,為人最是圓滑,你姑父剛正不阿,不一定瞧得上。”
公孫鏡用的是“不一定”,公孫薇馬上就明白了,反正話已帶到。她想了想,又問:“爹查刺客的事情,查得如何了?”
公孫鏡重重歎了口氣,道:“原本所有的線索都集中到了一個人身上,這人是江東來的,名字戶籍都沒有登記在冊,行蹤極是可疑。但侍衛數次跟蹤此人,都被他神奇地甩掉,而且查遍了城中每家每戶,都發現不了這個人。”
公孫薇“咦”了一下,問道:“各大官員府中呢……有沒有包庇這個人的可能?”
公孫鏡搖頭:“朝廷中人互相傾軋,若有誰包庇這種亡命之徒,被對家隨便參一本那都是斬頭的風險。”
公孫薇:“還有一個地方非常容易藏身,也不易被發覺。”
公孫鏡若有所思,公孫薇道:“是青樓。”
公孫鏡皺了皺眉頭。
公孫薇知道他在擔心什麽,這種地方雖是不入流,但好歹是光明正大持牌營業的,每年還給國庫充繳不少稅,朝廷不少官員還都暗搓搓地便衣“光臨”,查起來自是非常不好辦。
公孫鏡沉吟道:“沒有確鑿的證據,大理寺的人不好直接進去。這樣,你明日著寧澄去探尋一番。”
公孫薇點頭,“那刺客可有什麽特征?”
公孫鏡回憶道:“那刺客約莫廿五六歲,額頭間有一道傷疤,形狀奇異,恐怕易容也難以遮蓋。”
公孫薇應了聲。
公孫鏡又囑咐:“讓寧澄那小子去就行,那種地方,你也知道…….”
公孫薇笑著道:“知道啦!爹,瞧你操心的。”
*******
次日一早,公孫薇敲開寧澄的房門,把他從被窩裏揪起來。
“什麽情況,這一大早的幹嘛呀這是?”寧澄揉著惺忪的睡眼。
公孫薇一拍他的腦袋:“去青樓!”
寧澄:……
“去那幹嗎?而且這大白天的,青樓哪會開門?”寧澄道。
公孫薇愣了下,對了,青樓白天確實不開門,晚上倒有可能通宵營業。
“那晚上去。”公孫薇道,“爹交代的,讓你進去查一個人。”
寧澄納悶地道:“非今天去不可嗎?”
“不然呢?你有事?”
“我得去趟福伯老家。你知道江東發大水了吧?”
“知道啊。”公孫薇奇怪道:“可是有繕王在江東坐鎮啊,聽說他治水賑災甚有成效,皇上正打算嘉賞他呢。”
寧澄道:“福伯家窮鄉僻壤的,政策恐怕都下不了那兒,福伯年紀也大了,跑不了那麽遠的路,就想著我去那兒跑一趟,給捎點銀兩,順帶探望他家人。”
公孫薇沉吟:“那這一來一回,都得大半個月了吧?”
寧澄:“所以我今日晌午便要動身,快馬加鞭的話,還能在老爺發覺之前趕回來。你也知道福伯一向不喜歡給老爺添麻煩,我這是主動請纓。”
他見公孫薇苦著臉,又安慰道:“這青樓什麽的,你可以自己去呀。”
公孫薇將他暴打,“你夠義氣呀!”
寧澄抱頭:“哎喲,那地方都是女人,你一個女人去,能有什麽危險?既是幫你爹查人,那查到了把行蹤報告一聲不就成了!”
公孫薇停住手,“也對。”
寧澄趁熱打鐵:“而且你也不是第一次女扮男裝,你有經驗。”
公孫薇翻了個白眼兒。
*******
夜裏秋風怡人,明月高懸於空,雁江邊漸漸熱鬧起來,十裏河堤上最大的青樓——醉花樓正式開門營業,嬌娘們一溜兒排開,在門口招攬客人。
此時兩名俊美的男子正站在樓前不遠處,一人肅穆黑衣,一人翩翩白衣。
“進去以後,我去找那位叫春杏的。你留意觀察,看看還有沒有其它可疑人物。”白衣的祁慕寒道。
祁慕寒交代完畢,徑直往樓前的姑娘們走去,黑衣的蘇炙夜一臉躁鬱之色,在原地沒動。
祁慕寒走了幾步,見他沒趕上來,回頭道:“怎麽?”
蘇炙夜腳步釘在原地,抬頭望天,“太過麻煩,我蒙上臉直接翻上屋頂,挨個觀察便罷。”
祁慕寒:“你翻上屋頂有什麽用,偷覷別人辦事麽?”
蘇炙夜:……
祁慕寒:“我們是來套話的,不是來打架的。”他舉步往攬客的姑娘們走去,嘴角微勾,姿態撩人。
醉花樓的姑娘們馬上發現了這名翩翩貴公子,尖叫一聲,像潮水般包圍過來,“哎呀,好俊的哥哥,是第一次來咱們這兒嗎?”
祁慕寒一張手中紙扇,切換成江東口音,淡笑道:“我們是外地人,那是我的兄弟。”
他一指還木在原地的蘇炙夜。
姑娘們順著他指向的方向,頓時又尖叫一片,飛奔過去,團團簇擁著他往樓裏走去。
蘇炙夜盯著祁慕寒,殺人的心都有了。
祁慕寒哈哈一笑,紙扇一張,風度翩翩地朝樓裏走去。
兩人一進醉花樓,好家夥,金碧輝煌,香氣處處繚繞,玉手輕彈琵琶的姑娘,酥肩半露團扇輕搖的美人,走路時柳腰像水蛇一般的絕色……
眾美人都留意到了門口來的兩位生麵孔。
祁慕寒扇子一收,右手往身後一負,朝樓裏環顧一番,與每個美人視線相接,微笑著點了點頭。
酥倒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