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劇情以外的刺殺
舫中緩緩走出一個人,赤金蟒袍、寬肩窄腰,束發冠在月光下凜冽生輝,雖畫舫離岸很遠,但從這個身影來看,這貨的絕世之姿,絕對不輸麵前這位韓玨。
公孫薇偷眼看向韓玨,暗將兩人做一番比較,卻發現韓玨正一眨也不眨地看著自己,淡淡問道:“帥嗎?”
這問題應該是指江上那熠王。公孫薇憋住笑說:“嗯,還挺帥的。”
韓玨勾了勾唇,夾起一塊肉,又不說話了。
接下來的環節,該是熠王殿下選出今晚的花魁了。
結果是毫無異議的,熠王的畫舫緩緩駛向商墨雲的船,兩船相接,從公孫薇的角度,隻能看見熠王的背影,隻見他的赤金蟒袍在月光下泛著華麗的光芒,一步步朝商墨雲走去。
商墨雲顯然已經知道對麵的就是熠王,雖然是第一次見麵,卻是落落大方地朝熠王行了個禮,半點沒怯場。
公孫薇心下感歎,果然是商老將軍的女兒啊,想來自己小時候也曾見過商墨雲一麵,那時候兩人都還小,不曾料到他日,她能長成如此出眾的美人。
熠王接過身旁侍從遞來的簪子,微一抬手,簪子便別到了商墨雲的發髻間,這對俊男美女互相凝望,不知道正在交談什麽,看客們隻覺得空氣中散發出曖昧的氣息。
“散了散了,沒什麽好看的。”有人打著嗬欠離開了,眾人也都很快散去了。
公孫薇收回了目光,又打量起對麵的韓玨,“你怎麽看?”她問道。
很顯然,到現在這一刻,劇本的預言都十分準確,熠王果然與商墨雲碰上了,兩人看起來也對彼此十分有好感。
“我覺得,這商墨雲挺美的。”韓玨吃飽了,懶洋洋地倚著桌麵。
“不是問你這個。”公孫薇說,“熠王獨自遊雁江,還參加這種花魁評比,我總覺得哪兒怪怪的。”
“有錢任性。”韓玨隨意應了句。
公孫薇忽然低下頭,又抬起頭來,仿佛下定了決心:“韓玨,你……”
話音未落,青玉坊內驟然燈火全滅,不僅如此,十裏河堤的燈籠也在一瞬間,全滅。
天地陷入黑暗。
緊接著是震天動地的喊殺聲,江上、岸邊,到處充斥了血腥的呐喊:
“殺!!”
公孫薇與韓玨緊張地相視一眼,不約而同的站起身來,越過欄杆往江上望去,見岸邊不知何時出現了無數黑衣人,登上了數隻小船,往商墨雲與熠王的畫舫加速駛去,借著月光,可以看到每個黑衣人手中或是刀、或是劍。
事發突然,青玉坊也登時陷入一片驚呼——這批刺客明顯是衝著熠王去的。
公孫薇大驚,劇本裏絕對沒有這段!
黑暗中,有人碰倒了桌子,有人掙紮著逃命,誰也不知道行刺皇子的人是什麽來頭,但能這麽做的,絕對是亡命之徒,沒有人願意在這種地方多待,免得連累了自己。
公孫薇被逃命的人接連碰了兩下肩膀,韓玨一把拉起她奔向一個較為隱蔽的角落,壓低聲音道:“別亂跑,先看情況。”
兩人借著月光,一起看向江麵,隻見商墨雲的船上多出了幾十位黑衣人,這些人手持器械,黑布蒙麵,形成了一個大圈,一步步朝祁慕寒與商墨雲包圍而去。
而祁慕寒原本的畫舫卻毫無動靜,上麵的侍從不知生死,整艘船燈火全滅,散發出鬼船一般的死氣,慢慢地離商墨雲的船越來越遠。
血腥氣首先從商墨雲與祁慕寒所在的船上散發出來,黑衣人首先舉刀砍了幾位試圖阻攔的隨從,剩餘的都是一些婢女,蹲在船舷瑟瑟發抖,黑衣人砍了人,氣勢洶洶地朝商墨雲與祁慕寒走去。
公孫薇借著月光,看見那刀劍上反光非比尋常,銀亮得詭異,頓時反應過來這刃上怕是淬了水銀之類的劇毒。
祁慕寒的身影站在這一圈兵刃前,將商墨雲護在身後,沉聲開口:“是誰指使你們的?”
“狗皇子!今日便是你死期!”為首的黑衣人雙目陰鷙,當先一刀劈過來,祁慕寒相距極近,幾乎避無可避。
公孫薇捂住了嘴巴,她是不想嫁給祁慕寒,可這一幕以這種血腥的結局來呈現,她心理還是受到很大的衝擊。
韓玨一隻手摟過她的肩膀,輕拍了一下。
那黑衣人刀就要劈到祁慕寒的當口,忽然停了下來,以一種不可思議的眼光看著前麵。
這祁慕寒竟不閃也不躲,仍是站得淵渟嶽峙,瞳色深如墨潭,渾身散發出來自陰間般的寒氣,像地獄裏的鬼魅,竟能噬骨吞魂。
黑衣人怵得退後了一步,低吼一聲:“一起上。”
一個人幹不了的事情,一群人壯膽,那聲勢就不一樣了,幾十把明晃晃的大刀,像切肉一般掄向兩人,從哪個角度看,祁慕寒與商墨雲都隻能被剁成肉泥。
可是這情況卻偏詭異得很,祁慕寒拉著商墨雲在甲板上東一跑,西一跑,竟堪堪躲過了致命的傷害,船舷上、地板上無不被砍出累累的刀印,但祁慕寒與商墨雲卻還沒倒下。
便在此時,又有十餘位黑衣人登上了船,加入了“砍人”行列。公孫薇忍不住啐了一口:“以多欺少,算什麽東西!”
祁慕寒中了一刀,登時血流如注,整個人搖搖欲墜。
商墨雲大驚失色,一把扶住他:“殿下!”她整個人從一開始到現在都是懵的狀態,祁慕寒給她別上簪子的時候,她還沒充分享受這愉悅的勝利果實,就陷入了此生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危機當中。
她在祁慕寒帶著她躲過每個刀劍的時刻,都是閉著眼睛的,如今親眼見祁慕寒在她麵前倒下,方才真正醒悟過來,內心激出一股勇氣,護在他的跟前,抬頭望著眼前的黑衣人,咬牙切齒:“你們若殺了熠王殿下,你們也活不了!”
然而她沒有聽到任何的回音,無數把巨刀朝他們劈下,再無任何生還可能。
江上明月高懸,江中血腥撲鼻,遠處傳來一聲更鼓,恰好是戊時時分。
公孫薇全身都僵住了,無數種念頭和猜測攀上心房,像長滿了刺鉤的藤蔓刺穿了她的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