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炮灰的計劃
夜涼如水,公孫薇披著那件披風,立在客棧庭院中,抬頭看著滿頭星辰。
她一輩子都不曾經曆那麽離奇的事情——身處在上個科技發達的世界,讓她疑心現在的時代是個夢;及至通過劇本穿越回來了,又仿若那個世界才是一個夢。
如果不是劇本裏那一個個她熟知的名字,她一定不會把它放在心上;如果不是那素未謀麵的熠王來與她提親,應了劇本的預言,她更是不會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早知道她會通過劇本穿回來,那時候就該仔仔細細地看清楚每個細節;可惜那時候看得太過囫圇吞棗、一目十行。
不過老天總算給了她一個改寫自己炮灰命運的機會,也是改寫她公孫府境遇的機會。
她尋了一塊石頭坐下,寧澄早先差人送信回客棧,說遇到了點事情,解決了就回來找她,她便坐在庭院裏等他。
百無聊賴中,她又想起了韓玨。
“他會不會真的是熠王,喬裝來接近我?”
公孫鏡身處九卿之列,表麵看來隻是一個給皇家打工的,但他的姊夫恰好就是朝中最炙手可熱、最有機會入主東宮的寧王——祁晟。
公孫鏡雖然辦案明察秋毫,也不輕易站隊,在朝中聲望頗高,但一朝公孫鏡與寧王真正聯手,便堪稱權傾朝野。
天子尚未立嫡,熠王若能娶公孫薇,等於分散了寧王的勢力,熠王高興,他的老子祁成皇也高興,何樂而不為?
想到自己像是一塊砧板上的肉,公孫薇重重歎了口氣,分析了一下:最壞的結局,便是她改變不了熠王入主東宮這個結果,他們公孫家將會被過河拆橋、兔死狗烹。
假如從一開始就做好萬全的準備呢?公孫薇自言自語道:“進,我們家可倚靠寧王;退,也不至於得罪熠王?”
“你在這嘀嘀咕咕說些什麽呢?”有人一拍她的肩膀。
公孫薇聽這聲音,就知道是好基友寧澄回來了,當下便打算板著麵孔教訓了他幾句,卻不想這小子先亮出了一張苦瓜臉。
“怎麽了?”她趕緊問。
“行蹤差點被老爺發現了……”他眼瞅公孫薇嚇得跳起來,又趕緊安撫道:“不過還好,夫人暗中將事情按了下來,說是幫我們瞞著老爺,但讓咱們抓緊時間。”
公孫薇鬆了口氣:“我爹那邊呢,關於熠王的事情,有什麽消息不曾?”
“不清楚。”寧澄搖了搖頭,“但熠王必定也知道了你根本不想嫁。”
公孫薇又想起韓玨之事,便將今日過程與自己的推測與寧澄說了一遍,寧澄笑道:“這人絕對不可能是熠王。”
公孫薇斜眼:“你那麽肯定?”
寧澄:“人家熠王是祁國本地出生,本地長大的皇子,既然這人有那麽重的江東口音,怎麽可能是熠王嘛?”
公孫薇搖頭:“尋常人不知道,但我曾聽我爹說過,熠王的親生母親其實是來自宋國的。”
寧澄恍然:“不會就是傳說中祁成皇念念不忘的那位吧?”
公孫薇說:“對,就是那位宋貴妃。據說生下熠王不久,她便去逝了,所以熠王一向是由其它娘娘養大的。但祁成皇感念貴妃,給他請的夫子是來自江東的,所以熠王帶些那邊的口音,也不是沒有可能啊。”
寧澄沉吟:“你既然懷疑他就是熠王?還約他見麵?”
公孫薇:“如果他是熠王,我更要知道他想做什麽,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如果他不是,那更好。”
寧澄:…….
寧澄:“那你有什麽辦法能確定他的身份?”
公孫薇胸有成竹:“到時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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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酉時,離與韓玨約定的時間還有半個時辰,公孫薇就到了十裏河堤。
根據劇本所記,今晚亥時青玉坊將在雁江上召開一場臨時的花魁比賽,真正的女主角——商將軍之女商墨雲,陰差陽錯地參加了這場比賽,而熠王祁慕寒也會來此處遊船,屆時青玉坊會邀請他做評委,擇選出這屆花魁。
這也是祁慕寒與商墨雲第一次見麵,他倆將一見鍾情。
公孫薇的計劃很簡單,她故意與韓玨提前碰麵,待到亥時時分,再找個借口離開,然後悄悄地回過頭混入人群中來跟蹤他,如果他稍後出現在遊船中,那必然是熠王無疑;如果他待在原地沒有動,也不能證明他不是熠王,有可能他交代自己的手下代替他登船,這時候寧澄就派上用場了。
公孫薇早早就踩好了地點,青玉坊頂層靠江的位置對下方一覽無遺,若韓玨有所動作,或者交代什麽人,寧澄不可能看走眼。
隻有一種可能會使這個測試不準確,那就是祁慕寒提前安排了自己的遊船,但這個可能性太小,幾可忽略不計,因劇本裏所述,熠王的遊船是當日臨時起意的。
思忖完畢,與韓玨約定的時辰也近了,她行至青玉坊前,此處正好麵對雁江,是十裏河堤最繁華的一段,她抬頭看了一眼青玉坊第四層,見寧澄朝她比了個“OK”的手勢。
穿回來以後,公孫薇這個手勢習慣總是改不了,連帶寧澄也學會了。
尋了棵柳樹靠著,彼時已是晚上七更時分,來往的人多了起來,背後的青玉坊是十裏河堤一個生意最為紅火的地方——有弦樂,卻非青樓;有美酒,卻非酒肆;準確來說,是一個獨特的樂坊,乃各種文人騷客、江湖人士的最愛。
一頂大紅轎子在門前一停,下來一隻肥碩的身軀,眼神左右一掃,往公孫薇所在的方向瞥了過來,正是陸虎。
公孫薇暗呼糟糕,幸好柳枝條密集,把臉遮了大半,她趕緊把身子轉了過去,剛好撞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別動。”這人低低說著。
這是韓玨的聲音,與昨日低調的著裝不同,他換了一身紫色的華服,身段挺拔,更顯俊逸,公孫薇忽覺臉有些發燙。
陸虎的腳步漸往這裏走來, 韓玨把她的頭按在自己懷裏,頭埋在她的秀發中,低聲道:“先別動,他走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