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是一章 一根煙的剖析
倒也不是要故意刁難她，隻是，他已經不需要再體貼她了。
那就不能讓她白住，僅此而已。
人與人之間，證明距離的最直觀表現就是，客套。
黎曼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在大庭廣眾之下，邵宇終於不再對她有任何的偏袒和嗬護。
那些曾經屬於她的肆無忌憚，在他的包容下可以任性可以撒嬌的權力，全都成為了過去。
她轉身上了階梯，視覺逐漸模糊，眼淚竟已婆娑。
不得已才接待黎曼的柳燕，看到黎曼的眼淚大顆大顆的低落，卻隻能咬牙忍著，不由得輕聲罵了一句：“活該。”
這兩字雖然很輕，落入了黎曼的耳朵裏，卻讓她突然一震，臉色煞白，身體開始打擺，差點沒有忍住，要當場暈倒在樓梯上。
柳燕歎了口氣拉了她一把，說道：“樓梯容易滑倒，小心點。”
黎曼咬著紫色的嘴唇，愣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入夜。
大家各回各房。
一樓大廳，邵宇和柳燕、蔡檸月坐在沙發上，邵宇招呼著阿飛和阿牛，也過來坐在了一起。
邵宇首相打破了沉默，問道：“你們不喜歡她對嗎？”
阿飛和阿牛自然知道邵宇問的是誰，所以自覺地選擇了閉嘴。
柳燕用叉子叉了一片蘋果，咬了一口：“渣女燙大卷，標配紫色紅唇和煙熏妝，即便是逃亡，也要畫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妝，喜歡不起來。”
蔡檸月安安靜靜地坐著，溫婉恬靜：“她傷害過邵宇哥哥，我討厭她。”
兩個人都毫不掩飾地表達了自己對黎曼的反感。
邵宇從桌子上拿過煙盒，抽出一根煙，點了起來。
閉上眼睛，輕輕嗬出煙霧。
他舔了舔嘴唇，咧開嘴笑了，笑得沒心沒肺。
蔡檸月遞過來一個煙灰缸，輕聲問道：“邵宇哥哥，多嘴問一句，你是不是還放不下她，看得出來，她有心想要悔改，如果她一心想走，是不需要三個月那麽久去安排的，在我看來，她就是想要給你們那段感情一個交代，一個最後的機會。”
邵宇搖了搖頭，依舊沒心沒肺，隻是他的眼睛裏，就像進了沙子，有一層晶瑩的薄霧。
柳燕搶過了煙灰缸，皺了皺眉：“能不能少抽點煙，都受傷成這樣了，還煙不離手。”
邵宇微微一愣，在煙灰缸上彈了彈煙灰，沒有放下那根煙。
“其實你們知道，為什麽男人喜歡抽煙嗎？”
柳燕和蔡檸月互相對視了一眼，不知道邵宇要說什麽。
“在煙霧繚繞之中，仿佛整個世界都是自由的味道，煙霧絲絲入扣，在肺腑翻滾，所有的辛酸苦辣，它似乎都觸碰到了，然後帶了出來，隨著煙霧消散在風裏。”
“你們說，我為什麽要幫她？我憑什麽幫呢？我不是應該盼著她惡有惡報嗎？可如果真有那一日，我真的會開心嗎？她是犯過錯，可那些曾經甜美的日子，也是真實的，是曆曆在目的，你們可以說我賤，卻真的無法做到眼睜睜看著她走投無路。”
“其實，她真的非要來求我不可嗎？其實你們也知道，如果她真的一心想走，她有能力馬上就走，她為什麽會回來？道歉無法彌補過錯，發生過的事情永遠無法抹去，她希望能得到饒恕，能得到救贖。”
阿牛雖然聽不懂邵宇在說什麽，但覺得他說的好有道理，不由得默默伸出了一個大拇指。
阿飛隻是眼觀鼻鼻觀心，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柳燕抹了抹小巧的瓊鼻，嗤笑道：“你就是想給她一個機會，別不承認了。”
“恰恰相反。”
邵宇很認真地搖頭否認道，“一整個下午晚上，我都很亂，但是在剛才點煙，說那些話的時候，我突然捋清了自己的頭緒，給過往一個交代，或許才是對‘放下’，最友好的方式。”
“希望，她也是這麽想的吧。”蔡檸月苦笑著說道，“我相信你，以後，我不會排斥她了，畢竟，那是你曾經疼愛過的人。”
柳燕終於吃完了那片蘋果，放下了叉子，拿起一張濕巾擦手：“我沒所謂，雖然她是個渣女，但也受到了懲罰，以後，我可以當她是個好姐姐，希望她別讓我失望吧。”
看到兩人都放下了對黎曼的成見，邵宇稍微放心了些。
他可不希望因為幫黎曼，而惹得蔡檸月和柳燕不高興，邵宇可是把她們都當成了自己最要好的朋友。
沒人希望自己的朋友不開心。
“其實她一直是個很孤獨的人，這一點或許你們會比較容易理解。”
邵宇說了一些過往。
“尤其像黎家那樣的家族，努力地想要向上爬一爬，這副擔子更多地落入了男丁的肩膀上，他們需要承擔責任，也得到了更多的光環，而家族的女孩，更多時候隻是家族發展的籌碼，甚至是一個工具，一個被打上標簽和加碼的商品。”
“所以她高傲、孤獨，她其實很優秀，而我，隻是黎家的一個養子，這種不匹配，讓她更難受，甚至不願再去了解我其他方麵的優秀，這能說是她的錯嗎？其實有些事，它沒有絕對的對錯，尋根問底，問究竟是誰錯了，錯哪兒了，沒什麽意義，日子還得往前走，有些事情，能放下，那便放下。”
“如果，沒有未來讓我去期待，沒有你們這些朋友，讓我知道這個世界的美好，或許我也會執著於那些過往，沉溺於複仇，可現在不一樣，我知道還有很多事情需要我去做，為了工廠，為了你們，為了探索未知的未來，我必須放下過去，對未來的自己負責。”
一根煙的時間，邵宇掐滅了煙蒂。
他在默默地訴說，自我剖析，也在規劃著未來。
在他的未來裏，會有事業，會有朋友。
蔡檸月刮了刮眼睫毛，淚眼朦朧：“邵宇哥哥，你說得太好了。”
柳燕挺意外地說道：“沒想到你這個家夥，還有這麽深刻的時候，你說你還藏著多少東西，是我不知道的呀。”
邵宇本來想開個玩笑，說一句‘別對哥好奇，你會愛上哥’，但此時的他心情低沉，他不想開任何玩笑。
隻想隨著心情，任思緒飄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