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有光的地方就有黑暗
擂台賽如火如荼地進行。
野獸全部被打死，這些凶獸剛被放出來的時候，全部都凶悍無比，齜牙裂齒，讓人心驚膽戰，即便是隔著大鐵籠，也讓觀眾汗毛豎起。
但還是被拳手們逐一擊敗了。
敢接這場比賽的拳手，都是沒有退路的亡命之徒，不怕死，但不會有人抱著必死的決心上台。
他們不是一般的拳手，力量、技巧，都達到了人類的巔峰。
最後更是憑借超強的智慧和耐性，戰勝了強悍的凶獸。
這是激動人心的上半場。
每一幀畫麵都熱血爆棚。
到了下半場，拳手們多多少少都負了傷，但他們眼裏的光，絲毫沒有減少，那是求生的欲望。
幾輪過後，隻剩下最後四位拳手。
猛虎做事不拖拉，一股腦將熱血進行到底，兩場半決賽和最後一場決賽，所有比賽都將在後半夜完成。
“下一場，阿牛會上！”
蔡星河看到邵宇進來，附在耳邊大聲地喊道。
會場太過吵鬧了，不大聲說話對方根本聽不見。
他要提醒邵宇，準備準備。
邵宇皺了皺鼻子，想要伸手捂鼻，還是忍住了。
他覺醒了神農血脈，得到了醫學傳承，等於也見過了太多生死，無論是動物還是人，本該習慣血腥味才對。
昨天他已經從蔡檸月的手中，拿到了關於八角籠困獸鬥的所有資料，做好了心理準備，但進了八角籠拳壇，他還是感到陣陣反胃惡心。
他心裏不禁暗暗罵了句：“真TM不把人當人啊，一群魔鬼嗎？一個個這麽嗨！”
本質上，人也隻是高級一點的動物，高級動物依然隻是動物。
在餓都吃不飽飯的年代，人的獸性畢露無疑，人吃人的現象屢見不鮮。
到了現如今，人吃飽了飯沒事幹，骨子裏的獸性又開始蠢蠢欲動，想要找點兒刺激。
於是就有了八角籠這種變態玩法。
為了資本家手裏那點錢，阿牛這樣的人必須玩命，猛虎這樣的人吃著人血饅頭，見慣不怪。
花了高價買門票進來的人，才是這種變態拳擊賽存在的罪魁禍首。
正是有了這樣的需求，才會有市場存在。
邵宇知道自己改變不了什麽，他隻希望能盡快帶走阿牛。
半決賽開始。
邵宇終於在時隔十幾年之後，再一次看到了自己的兒時小夥伴。
阿牛的臉已經臃腫得像個豬頭，但他眼神堅毅，依稀還能看出當年的樣子。
他的對手也好不到哪去，任誰都能看得出，最後四位拳手都傷痕累累，隻是靠頑強的意誌力在苦苦支撐。
比賽開始，兩人你一拳我一腿的對打。
拳拳到肉，每一拳都飆出一陣血霧，或是對方的，或是自己的。
拳賽進入白熱化。
到了這種時候，大家都已經筋疲力竭，已經是比拚耐性和體能的時候，拳法變得很簡單。
沒有人敢大意，所有人都在玩命，從一開始到現在。
像他們這樣的人，簽了那張賣身契之後，就注定停不下來了。
死人才有資格歇息。
猛虎推開激情澎湃的人群，來到了邵宇兩人身旁，一副悲天憫人的姿態。
他把手搭在邵宇的肩膀上：“邵宇，不是我不幫你，你也看到了，現場都是我惹不起的主，名單一旦公布出去，不是我想換人，就能換的。”
蔡星河也湊了過來。
猛虎左手也搭在蔡星河肩膀上，摟著兩人訴苦：“有人看了阿牛的名單，要來捧他場子，要是來了咱這地兒，咱又給臨時換了人，我猛虎飯碗被人端了事小，這手下幾千小弟替我賣命，我賭不起的。”
邵宇沒吭聲。
蔡星河淡淡地接了句：“理解！”
猛虎說道：“我能做的，就是答應讓你們替他收屍，當然，如果他能夠走到最後，那自然最好，我絕不會為難他。”
邵宇這才點了點頭。
蔡星河補了一句：“能走到現在，一切皆有可能。”
“盡人事聽天命，我隻能祝他好運了。”
猛虎算是做了最後的交代了，隨後退了出去。
邵宇有些茫然，他有些想不通，這世界上怎麽會有人吃人血饅頭，吃得那麽地理所當然，到最後還活出了一副無可奈何花落去的被逼無奈樣子。
蔡星河拍了拍邵宇的肩膀，寬慰道：“這世界就這樣，有光的地方，就會有黑暗，猛虎能來打個招呼，算是不錯了。”
擂台上阿牛兩人你來我往，場麵焦灼。
雖然都是強弩之末，但都不敢歇著。
阿牛眼中目露凶光，像極了剛才死在拳手手裏的那頭餓狼。
要吃人。
邵宇淡淡地問道：“這樣的場子，為什麽不被查封？”
雖然他也知道蔡星河說的一點沒錯，有光的地方，就會有黑暗，可他還是接受不了地下拳賽這種灰色產業。
蔡星河歎了一口氣：“開始也是合法地舉行一些普普通通的拳賽，慢慢發展下來，就成了今天這個樣子，說複雜吧，也很簡單，無非是利益推動。”
市場有了暴利，自然就會有人鋌而走險，也會有人願意冒風險提供保護傘。
你要說是猛虎的錯，他隻是市場需求這條供應鏈裏的一環，就算猛虎不做，也會有另一個像猛虎這樣的人來做。
要說是台上這些看客的錯，也不能一竿子打死一船人，他們付出了實打實的銀子，看了一場比賽，於他們而言，這不過是一場球賽。
有什麽不同呢？
誰的錯呢？總不能是拳手的錯吧，總不能說，如果拳手不參賽，就不會有八角籠困獸鬥。
那像阿牛他老父親那樣，如果沒有八角籠，沒有猛虎提前預支的那一百萬，他又拿什麽來治病呢？
這是一道無解的命題。
這何嚐不是因為自己來到了山腳下，才‘有幸’領略到了這般景象，若是以前的自己，最多隻能像酒吧門外那兩個黃毛少年，連進入現場的資格都沒有，又哪來這番感慨。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根本無法相信，世上竟有如此殘忍冷酷的黑暗角落。
而世界的全貌，究竟是啥樣子的，像這樣的黑暗角落，還有多少。
誰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