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又被刮楞
以前,邵宇是住在山腳下的普通人,日出而起日落而息,日子平庸地過,也沒什麽理想,偶爾受點欺辱,他覺得這就是生活本來的樣子。
自從覺醒了神農血脈,他爬上了山,來到了山腳,看到的東西已經完全不一樣,就像開了上帝視角一般,從前山腳下的光景一覽無遺,他看到了底層的掙紮,盡是醜陋無底線的競爭,在這裏,為了活著,可以放棄尊嚴,放棄理想,最終也忘了初心。
他現在有些理解柳燕為什麽開始要說自己是邵宇請來充場麵的,後來被人羞辱說是站在街邊的,她也依然隻是淡淡地笑,完全無所謂。
因為柳燕和徐晴那些人,甚至跟邵宇,都不在一個層次。
柳燕是來自半山腰,甚至是山頂上的那一撥人,她是酷龍會所的常客,柳燕想要的尊嚴,跟徐晴想要的尊嚴,已經完全不是一回事。
柳燕不怕被人取笑自己沒錢,也不怕被人取消她身份卑賤,比如笑話她是站街的,因為她知道自己有錢,也知道自己什麽身份,所以才會不在乎。
同樣的嘲笑若是安在徐晴身上,她肯定受不了,若是笑話她沒錢,沒工作,沒社會地位,她肯定會暴跳如雷,因為徐晴是真的沒錢。
這就是底層思維和頂層思維的差別,幾乎刻入了骨子裏的階層意識。
這些東西不是邵宇要去刻意劃分人群,而是人群自帶的屬性。
這也是為什麽有些人明明很有錢,仍舊被人看不起,仍舊不堪大用,被打上暴發戶、土豪的標簽,就是因為這些人身上,抹不掉的階層屬性。
邵宇的迷茫,正是來自於此。
他的收入,他的眼界,都來到山腳,而非山下,他看盡了山下的無情冷漠,也感受到了山腳的無奈,他看見了近在咫尺的山腰,更接觸過來自山頂的‘豪橫’。
奔湧而來的信息,讓他根本來不及整理消化。
突然增加的責任感,讓他一時無力承擔。
接踵而至的凡塵俗事,讓他疲於麵對。
他被事情推著,不得不朝前走,就像那個神秘人,那個神秘殺手一樣,不知道什麽時候又會突然出現,讓他不得不提前做出防備,逼著他加快腳步朝山上趕去,不容許他有片刻的停留休息。
閑暇之餘,他也會竊喜,至少他不用再為月底空空如也的錢包而發愁,至少他可以在別人嘲笑他的時候,不會再感到沒麵子。
另一個角度,不論是來自山頂的蔡星河,還是山腰上的柳燕,抑或是山腳的邵宇,還是山下的徐晴,都不過在努力地活著,用自己的方式在紅塵中曆劫,隻要相信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便能泰然自若,雲淡風輕。
隻有內心強大,不忘初心,就不會輕易被外界所幹擾,不會被宵小動搖。
當他看到班長和徐晴,半真半假地喝著交杯酒,肆無忌憚地接吻放縱,邵宇心裏沒有半分波瀾,既沒有正義感上身覺得他們的作為傷風敗俗,也沒有嗤之以鼻地嘲笑他們卑微沒有底線,更沒有虛偽地奉承他們瀟灑恣意。
眾生浮世繪,每個人都有他自己的劇本,旁人其實沒有資格指手畫腳。
觥籌交錯,同學們紛紛舉杯,輪流祝賀班長,說些恭維話。
邵宇也未能免俗,他也笑著舉了舉杯,班長一副上位者的姿態,坦然受之。
輪到柳燕的時候,班長卻按下了她的杯子:“哎,我怎麽能讓柳小姐敬酒呢,這樣,我來敬你,大家一起敬你,感謝你賞臉,參加我們這個微不足道的聚會。”
自從知道柳燕是酷龍會所的常客,班長對她的態度也變了,變得卑微討好。
柳燕輕輕抿了一口,班長卻一飲而盡。
酒過三巡,班長已經微醺,拿著酒杯拉著柳燕要說話。
“柳小姐天姿國色,無論是氣質、談吐,都是人間極品,要是我劉軒豪有福氣能夠一親芳澤,那便是上刀山、下火海、天天喝洗腳水,我也樂意啊。”
柳燕臉上浮現一縷不屑:“這菜還沒上,你就先醉了。”
“我沒醉。”
班長大手一揮,明晃晃的金表直刺眼。
“我後悔啊,後悔結婚太早,後悔沒有早點遇見像柳小姐這樣優秀的女人,現在整日麵對那不修邊幅的婆娘,才真正體會到了什麽叫我這朵鮮花插在她那牛糞上啊。”
借著酒勁,班長大吐苦水。
一旁的徐晴聽到班長誇讚柳燕的那些話,臉頓時拉了下來,不過她也不敢多說什麽,畢竟,人家柳燕可是酷龍會所的常客,光這一點,就不是徐晴敢輕舉妄動的。
她自知沒法跟柳燕比,便隻能找借口要上洗手間,偷偷溜了出去。
別的同學就不同了,紛紛附和著班長,表示了同情和憤慨。
柳燕絲毫沒有顧忌,想說什麽就說什麽:“你老婆遇到你,確實是瞎了眼,不如離了算了。”
這話顯然是在諷刺班長,可能班長真的醉了,也可能是他奉承話挺多了,太過膨脹,竟聽出了別的味道。
“你也希望我離婚對嗎?我也有這個想法,隻要我離了婚,就找一個女人,好好對她,讓她變成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而我希望那個女人,能像柳小姐這麽優秀。”
這麽沒技術含量的表白,讓柳燕直反胃。
她嗬嗬一笑:“你哪來的自信,覺得自己配得上?”
話太直接,把班長給整懵了。
一邊是做東的班長,一邊是會所常客身份不簡單的柳燕。
同學們陷入了兩難。
班長終於反應過來了,他惱羞成怒,指著邵宇說道:“照柳小姐這意思,我劉軒豪還不如這廢物?”
柳燕挑了挑眉,毫不示弱:“要真比起來,你連給邵宇提鞋都不配,懂我意思吧?”
邵宇一臉茫然:“關我啥事?怎麽又扯上我。”
無辜啊,吃一頓飯被刮楞無數次,他是真的有點煩了。
柳燕的話讓班長徹底怒了,他‘哐當’一聲從位置上站了起來,直接打翻了酒杯。
“天大的笑話,大家評評理,我說他是個廢物不為過吧,拿那麽點工資,死不了活不好,靠著吃軟飯裝得人模狗樣,我劉軒豪手底下掌管幾百號工人,靠自己的雙手,每年賺上百萬,怎麽說也是妥妥的社會精英,他哪點能跟我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