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滿足一個條件

  爸爸跳樓自殺的那一天，是林臻人生的分水嶺。


  往前看繁花似錦，她是林家的掌上明珠，是爸爸含在口中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的小棉襖，是無憂無慮從未經曆過風雨的溫室花朵，是毫無心機的傻白甜。


  往後看，她像是一個天使跌落到凡間——凡間最肮髒的溝渠裏。


  醫院的診室裏，她跪在爸爸的病床前，爸爸滿身血汙，臉上五官血肉模糊，已經停止了呼吸。


  醫生轉身說：“對不起，請節哀。”


  林臻渾身冰冷，嗓子像是被人掐住，一個音節發不出來，也喘不過氣。她直直地看著床上的爸爸——一個平素極愛幹淨，英武儒雅的男人，此刻一雙眼珠凸出多半，懸在眼眶邊上，可怖如鬼。


  他上個月才過四十八歲的生日。


  她背後是舅舅石封禮和媽媽石美心。


  “沒良心的東西，你竟然忍心拋下我們母子，你好狠的心啊。”媽媽癱坐在地上，嚎哭起來。許是傷心欲絕，全然沒了從前雍容貴婦的風範。


  “懦夫！美心，這樣的男人不配為他哭。”舅舅抬起腳來，踹向床上的屍體。


  林臻愕然至極，雖然她大腦一片空白，整個人猶如行屍走肉，但她仍舊本能地護上去。


  舅舅的腳踏在了她的背上，鑽心的疼。


  “你閃開，臭丫頭，不識相嗎？跟你的死爹一樣。”誰都沒想到舅舅竟然怒罵起她來。


  林臻轉過頭，一張美麗的臉龐上寫滿了呆滯與震驚。


  這還是她的舅舅嗎？


  作為她的舅舅，石封禮雖說對她並不算親近，但也稱得上和藹。常常在家宴中笑眯眯地望著她誇讚，“唉吆，女大十八變，臻丫頭越變越好看了啊。”


  這一定是夢吧，對，爸爸的跳樓，舅舅的變臉，全都是夢。


  一定是夢，包括林氏集團的財務危機，股肱產業的瀕臨破產，親朋好友的避之不及，也全都是夢。


  白色的醫院，紅色的血汙，床上散發的死亡的氣息，越發使得林臻的美麗觸目驚心。


  她像一朵纖弱的玉蘭，卻散發著罌粟的魅。


  饒是石封禮也忍不住心頭一悸，收回了接下來難聽的咒罵和抬起的腿，側著頭看向石美心，“接下來應該怎麽辦，美心你拍板吧。”


  媽媽石美心停下了哭泣，望著林臻道：“你想救林家嗎？”


  林臻渾渾噩噩的腦海中劈進去一道光線。


  她回望向媽媽，“怎麽救？”


  發出聲的那一瞬，她才發現不過前後短短的十幾分鍾，她的嗓音變得幹糙粗啞，如同暮年之人。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感覺媽媽看著她的目光很冷，甚至滲著一絲殘忍的快意。


  “你也知道，林氏現在四麵楚歌，逼債的人將家裏的門檻都擠破了，大家都在眼睜睜看著我們玩完，也就是因為這你爸才跳了樓，他沒有擔當，一了百了，留下咱們活著的人可就受罪了。”


  “林臻，有一個辦法能救林氏。”石美心壓低了聲音，放緩了語調，保養姣好的臉龐再不複方才的悲傷，“穆家，托人傳來了話，他們可以幫咱們林氏。隻需要滿足他們一個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