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八章 人世荒唐
對於聶琛此時猶如幾歲稚童的舉動，君霏羽心中是半信半疑，她不敢相信，曾經叱吒風雲的聶琛居然會變成這個樣子，因此懷疑他是裝瘋賣傻以換取自己的低估，可是，那雙眼睛卻是騙不了人的。
只有孩童的眼睛才會全無機心，而君霏羽如今所看到的，就是這樣一雙眼睛，以往聶琛清醒的時候，就算演技再好，也不會擁有這樣的眼神。
君霏羽正在疑慮之時，身後腳步聲響起，不急不緩，她不必回頭也知道是獨孤冥月來了，果然，下一秒便聽到獨孤冥月的溫潤嗓音出口：「你猜得不錯，聶琛他，神志的確已如七歲稚兒一般。」
「啊？」君霏羽聞言怔了怔，儘管她方才便有此猜測，但是真正從獨孤冥月口中得到確切消息時，還是難免驚愕，心也沉了一沉。
見妻子難掩疑惑之色，獨孤冥月微微頷首，又為她解釋道：「曼鈴花是世間少有的毒物，相里權為了控制聶琛，可也是夠狠的，不過，他可能根本沒有想到，竟然有人能解了曼鈴花毒吧。只是這個解毒的副作用很特殊，聶琛雖然不再狂暴，卻變成了個和孩童一樣智力的傻子……」
「萬萬想不到，他也有今天……」君霏羽看著籠子里要糖吃的聶琛，除了憎惡之外，竟然莫名有些悲哀和感慨，聶琛小時候竟也是個單純少年么，只可惜，後來為慾望所控，漸漸變成了她所知道的樣子。
「那咱們，要如何處置他呢？」君霏羽走到獨孤冥月身邊，抬起頭問他。
獨孤冥月似乎也是有所感慨的模樣，也嘆了口氣：「那個解藥產生的作用是不可逆的，聶琛以後都是這般樣子了，永遠不可能恢復了，並且，壽命也不長了。我們殺一個傻子又有什麼意義呢？」
「不殺了么？」君霏羽怔了怔，卻也覺得丈夫說得有道理，「不殺也罷，只是就這麼關在地牢里，咱們還得養他一世呢，你看這個人，作惡多端一輩子，到頭來咱們卻還得養著他，到底是贏還是輸呢？」
獨孤冥月聽著她這話卻是忍不住被逗樂了：「養就養唄，左右你也不缺這點銀子，將他關在家裡頭，總比在外面被某些不軌之心的人利用來作惡要強得多。不過，若是提起輸贏這回事，我還真不知道我們究竟是贏了輸了，但我覺得，無論如何，做成了內心真正想要完成的事，那便是贏了，倒不必非要爭個高下。」
「糖葫蘆……阿琛要糖葫蘆，姐姐你不給我，還和哥哥笑話我。」籠子里的聶琛見君霏羽和獨孤冥月兩個人說話不理會自己，忍不住嘟囔起來。
「罷了，就這麼養著他吧，反正他也時日無多了，一日三餐給著，住地牢，也不算『虧待』他，當年，他對於尊主可是要狠得多。」君霏羽無奈地攤攤手，不在看聶琛，牽著獨孤冥月的手打算離開。
「姐姐……」身後的聶琛猶在嘀嘀咕咕，一副嘻嘻哈哈的孩童模樣，好像真是把君霏羽當成了自己那早逝的姐姐，聞訊而來的侍衛卻把他帶著，往地牢那邊押去了。
君霏羽頭也不回地隨獨孤冥月一起離開，心中卻是長長嘆息一聲，人世間最荒唐的事情莫過於此，滿心慾望想要稱雄天界的人，最後卻恢復成了孩童的心智，世事無常，竟至於此，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天道輪迴吧。
處理完聶琛這邊的事，小廚房的湯也熬好了，君霏羽正打算親自給獨孤默送過去，卻聽下人報說朱雀姑娘來了，只得先將湯擱著，和獨孤冥月一起去廳上會一會她。
以往，朱雀奉了相里晝余的命令來獨孤府時，神情中一般有一股倨傲之氣，但這一回，她卻是顯得有些焦躁，並不像以往那樣氣定神閑，在花廳內來回踱著步子，一見到君霏羽和獨孤冥月進來便迎了上來：「獨孤族長，夫人，妾身有要事來說。」
「朱雀姑娘親自來寒舍，自然是重中之重的事，不必拘束，敬請說來。」君霏羽猜到是相里晝余那邊急需幫忙，心中好整以暇，神情卻很懇切地詢問。
「是這樣，公子讓妾身在京城鬧市多注意搜查他們的行蹤，幾日來一無所獲，但一日夜裡，妾身和下屬在黑市上走動時，卻見到了相里權的人在採買東西，似乎是要出遠門做什麼事情……」朱雀的言語中有所保留，但她的焦慮卻是不加掩飾。
能做什麼事情？自然是準備動身前往地獄之谷了。而相里晝余的小算盤，大概是暗中跟著相里權去找那傳聞中的天心石。
這一點，君霏羽心知肚明，但卻佯作不知，一副愕然的模樣：「既然找到了相里權的蹤跡，相里公子為何不一網打盡，而要留住他們的性命？」
朱雀被君霏羽問得一怔，但很快就回過神來，尷尬地笑了一笑解釋：「妾身也是這麼問公子的，但公子卻另有打算，說是不必急，因為相里權所求之物，也是他所求之物，所以此時倒是不急著殺相里權，等東西到手了，再殺了相里權也不遲。」
「你家公子還是真是神機妙算。」獨孤冥月輕聲一笑，其中的諷刺意味也不知朱雀能否聽出了。
而事實上，朱雀這麼個伶俐的人也的確感覺到了君霏羽夫婦的怠慢，但此時她急需用人，也只好忍著了，賠著笑道：「所以我家公子的意思，是想請獨孤族長撥些人手過去，幫助我們暗中跟蹤相里權，必要之時，給予他致命一擊。」
「羽兒你覺得如何？」獨孤冥月且不急著回答，卻是笑了笑，慢條斯理地詢問君霏羽的意見。
「既然相里公子都這麼說了，咱們不答應也不好，你說是不是，冥月？」君霏羽會意，配合獨孤冥月表演。
朱雀瞧了瞧獨孤冥月，又看了看君霏羽，一時猜不透他們夫婦倆的意思，就在這時，忽然聽到獨孤冥月開口：「好，相里公子缺人的話，按照合約，我不但撥一批人過去，以防萬一，我會親自過去協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