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四章 塵封往事
第九百五十四章 塵封往事
孩子們乾淨清澈的眼神，或活潑或沉靜的面容都讓君霏羽愉快，一下子就忘記了先前所有的不快情緒，點了點頭微笑示意他們回桌前坐下，然後摸了摸姝曉的頭道：「一會兒做完了功課有新的糕點送來，凌霜阿姨最近沒空，我自己做的，味道可能比不上，但也還能吃。」
一聽說有新做的糕點，孩子們都歡呼起來，然後聽話地坐下來寫功課，君霏羽彎起唇角看著他們，忽然聽到門帘一聲響，一抬頭卻是玉婆婆來了，連忙含笑招呼道：「師娘怎麼有空過來？」
「這不是聽到你們說什麼吃的，饞蟲犯了，所以過來了嘛。」玉婆婆笑吟吟輕輕放下帘子走過來，看了看孩子們寫的字，不由嘖嘖讚歎：「公子和姑娘們都是聰明過人，這麼小的年紀已經可以寫得這一筆好字，當初……」
但說到此處，玉婆婆忽然住口了，神情也忽然有一種莫名的感傷，並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走到了正在看醫書的書兒身邊，溫聲道：「這些字可有不認識的？古書中生僻字多，你有不懂的可以問婆婆，或是哥哥們，別自己猜，知道么？」
「書兒知道了。」書兒知道玉婆婆是一心為她好，因此乖乖巧巧點了點頭，垂下眼睛看書上那些奇奇怪怪的花草。
但君霏羽的注意力卻不知為何被玉婆婆剛才那句話吸引了，她說當初，當初什麼呢？君霏羽忽然意識到，其實她對玉婆婆和天權老人都談不上太了解，儘管兩個人都是她所信賴和敬重的長輩，她對於他們的生平卻是所知甚少。
正在君霏羽陷入沉思之時，玉婆婆卻是站起身叫了她一聲，她便會意地跟著玉婆婆走出房門，找了個僻靜地方說話。
「書兒那個孩子，一開始是跟著相里權的？」
乍聽玉婆婆這句問，君霏羽有些訝異，因為之前玉婆婆因為書兒根骨不錯的緣故對她很是看重，但卻一直未曾問及書兒的來歷，為何此時又提及呢？
但想歸想，君霏羽還是如實地告訴了玉婆婆當時的事：「那時我們被相里晝余困在海島上，不得已和相里權一起逃回，書兒就是那時候他帶著的孩子，相里權似乎懂得一點操控之術，以此也把書兒當作棋子。我一開始以為書兒是個男孩子，原本是要殺他，但一想稚子何辜，便留了下來，才有今日這段師徒緣分。」
玉婆婆聞言點了點頭：「這也是因緣際會了。那之前呢？相里權可是一直帶著這個孩子奔走？」
「之前么？」君霏羽搜索枯腸仔細回憶和相里權之前見面的場景，然後搖了搖頭：「沒有，我在蘭城第一次見到相里權的時候，他的身邊並沒有帶著書兒，後來在京城裡也未曾見到，海島上是我第一次見到書兒。」
「原來連你也不知道……」玉婆婆的神情有些哀傷，嘆了口氣道：「我原本是想查查這孩子的身世確認一下，到如今卻是難辦得很。」
「師娘想要做些什麼？書兒的來歷對於您來說很重要麼？」君霏羽對此並沒有多想，只是純粹地想為玉婆婆分憂，所以緊跟著詢問了一句。
「啊，沒什麼，」玉婆婆的神思從回憶中抽回，對君霏羽歉意地笑了笑：「我只是順口一問罷了。對了，再過幾日，天權他大概就要和相里權一起去地獄之谷找天心石的線索了，我也要離開一陣子了。」
聽聞此言，君霏羽不由擔憂地蹙起了眉頭：「師娘，地獄之谷那個地方很危險，處處都是陷阱，還有使人陷入幻境的奇花異草，你還是不要陪著師父一起去了。」
玉婆婆愣了一下，卻是笑盈盈拍了拍君霏羽的肩：「傻孩子，誰說我要去地獄之谷了？我沒打算和你師父一起去，我只是想去南方找一個人，並不會遇到什麼危險。」
「找人？」君霏羽心中疑惑，在她的印象中，天權老人和玉婆婆向來是獨來獨往，少有什麼認識的朋友，大約是他們活得太久，很多友人如今已不在世上了，如今玉婆婆卻說她是去找人，難道師父師娘還有什麼四百年的至交不成？
但君霏羽曉得自己不能過於打聽旁人的隱私，因此儘管心中十分好奇，卻仍是沒有繼續問下去，誰知玉婆婆瞧了她欲言又止的神情，竟是主動說了出來：「說實話，其實我是去找我兒子。」
兒子？君霏羽這回是真正吃了一驚，她可從未聽說天權老人和玉婆婆還有個兒子啊，而且假如他們有個兒子，為何兩位老人從未提及？若不是了解玉婆婆是個怎樣的人，君霏羽幾乎要懷疑她是故意欺騙自己了。
「我……真的有個師兄？」君霏羽試探著詢問，她實在不知道如何稱呼玉婆婆的兒子，只好勉強稱之為師兄了。
玉婆婆聞言卻是一笑：「其實也算不上師兄，因為……我未曾教過他什麼。我的孩子，在很小的時候就已經丟了，我和他爹爹找了很久也沒有找到……」
如果說之前剛知道的真相讓君霏羽有所訝異的話，那麼玉婆婆的這一句話可以說不啻於平地一聲雷，驚得君霏羽目瞪口呆。
原來……師父師娘竟也有過丟失孩子的痛苦，並且如今也沒有釋然，君霏羽忽然間明白了當時師父師娘的心情，大抵也是和自己一樣的，但自己終究是失而復得了，而天權老人和玉婆婆卻在暮年仍然在苦苦尋覓。
玉婆婆似乎看穿了君霏羽的心思，卻並沒有像她想象中那樣意志消沉，只是苦笑了一下道：「當日孩子還小，比書兒的年紀還小，卻因為我的一時不慎而走失了，我那時還年輕，懊悔不已，更是與丈夫鬧彆扭，最後他出去找孩子，再也沒有回來，直到四百年後托你的福才又相見，相對已是白髮蒼蒼……」
君霏羽一時默然，她從未想過，師父和師娘這麼一對看起來永遠喜樂的夫婦竟也有如此悲傷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