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八章 骨肉相離
第八百九十八章 骨肉相離
這些天獨孤冥月因為事務纏身,並沒有和君霏羽待在一起,所以聶琛的屍體失蹤一事,君霏羽也是今日才知曉,先是愕然不已,緊接著便是不安,倒不是有多畏懼聶琛,而是擔心另一件事。
此事默兒的神志尚不清醒,若是聶琛仍舊活著,便可依靠母蠱而控制他的行動,這是何其可怕的一件事?
獨孤冥月看著妻子的神情在短短的一瞬間變了又變,也猜到了她的心中在想什麼,抿了抿唇安慰她道:「換個方面想,其實如果聶琛真的還活著,那隻要我們擒下他,默兒的蠱毒便有解法了,也不必四處去求醫問葯。」
君霏羽回過神來看了獨孤冥月一眼,先是點了點頭,后卻搖了搖頭:「聶琛的屍體不可能無緣無故失蹤,軍中守衛森嚴,外人若是想投運出去也非易事,十有八九是有人做內應。」
獨孤冥月聞言一愣,那些來歷尚不清楚的布料又浮現在眼前,倒吸了一口涼氣道:「倒是我忙糊塗了,竟忘記從這裡著手,雖發現了一些線索,卻只以為是外人所為,並未想到這一茬,羽兒,還多虧你提醒我,我這便讓人多注意自己人的情形。」
君霏羽望著獨孤冥月,見他雖然看起來精神尚可,眼睛里卻是遍布紅血絲,顯然是多日未曾好好休息了,不由一陣心疼,伸手替他按了按頭:「你這些時日雖忙,總還要記得休息,不然日後可怎麼帶我去找藥材呢?」
獨孤冥月的穴位經君霏羽這麼一按,倒是舒緩了許多,但心頭卻還是一分也放鬆不下,公孫夜昏迷之前不讓自己告訴羽兒他的事,可這件事她遲早會知曉,說與不說之間,獨孤冥月十分糾結,許多次欲言又止。
獨孤冥月的這種異於往常的舉動,君霏羽自然也看在眼裡,只不過,她倒是沒有往別處想,只以為是丈夫在為孩子的事煩心,便輕聲道:「默兒如今不是還被拴著了吧?一會兒我去看看他。」
若是往常,獨孤冥月也許會讓有傷在身的君霏羽好生歇息,但這一回,他卻沒有阻攔她,默默點了點頭。
默兒的情形又惡化了么?君霏羽看著獨孤冥月憂心忡忡的樣子,心中很是擔心,然後便帶著滿腹困惑,在凌霜的陪同下去看了獨孤默。
出乎意料的是,獨孤默眼下的狀態還不錯,至少是清醒了不少,不再無故攻擊人了,安安靜靜地坐在床的一角,像只收去了利爪的小獸。
君霏羽想起之前那個活潑開朗的孩子,不由嘆了口氣,緩緩走到獨孤默的床前,柔聲試探著問道:「默兒,你還認得我是誰么?」
獨孤默抬起了眼皮瞥了她一眼,眼神中卻儘是厭惡:「你是我殺父殺母的仇人。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何必在這假惺惺?」
君霏羽心中咯噔一聲,轉身與凌霜對視一眼,心中驀然湧起一陣酸楚,原來,默兒想是想起來了,卻渾然忘卻了在獨孤府的一段快樂時光,而是記起了從前那段暗無天日的殺手生涯。
先前的那段天倫之樂的好時光,如今想來,倒像是君霏羽短暫的幻覺一般,天一亮,好夢便醒,眼前所見的仍是悲哀的現狀。
「那是聶琛騙你的話,我是你的娘親,不管你如今認不認同,這都是事實。」儘管獨孤默不一定相信,君霏羽還是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說明了自己的身份。
獨孤默回應她的是一聲冷笑:「我可沒你這樣的娘親,殺我父母,屠我全族,少來這套假仁假義了。」
這種冷言冷語,倒是和從前一般無二,君霏羽看著這個冷漠而倔強的兒子,心中五味雜陳。
就是連一旁的凌霜也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小聲勸君霏羽道:「大公子這樣是受蠱所控,而不是出自本心,小姐別傷心,先隨奴婢回去吧,等咱們找到了解蠱的法子,一切都會好的。」
君霏羽抬眼與她對視,眼神迷惘又哀傷,無可奈何之下也只得點了點頭,不甘心地回頭看獨孤默一眼,然後在凌霜的攙扶下出去了。
忙碌起來便不知歲月幾何,看到庭院里木葉盡脫,一隻孤零零的麻雀自灰濛濛的天空飛過,君霏羽才恍然想起今日已是冬至了,便側過頭囑咐了凌霜一句:「今日好像該吃餃子了,吩咐廚房一聲,多做些墨兒曉曉,還有冥月愛吃的,嗯,對了,還有阿夜,他喜歡吃三鮮餡兒的,讓人別忘記送過去。」
「公孫少爺他……」凌霜剛想說什麼,忽然想起冥王叮囑過自己的話,急忙收住話音:「是,奴婢都記下了,一會兒讓廚房多做些三鮮餡兒的,奴婢親自去調味。」
「阿夜他怎麼了?」君霏羽也聽出了點不對的苗頭,眉間浮現一縷憂慮之色:「阿夜是在作戰時受了傷么?怎麼自回京之後就一直沒見到他?」
「這個……」凌霜的額頭忽然沁出細密汗珠,心想自己必須將此事瞞住,便回答道:「或許是打仗實在太累了吧,小姐您看姑爺不也是勞累多日么,他那樣的身子尚且吃不消,何況公孫少爺是大病初癒的人呢。」
「那我更該去看看他,」君霏羽語聲中帶著愧意,卻又夾雜著一絲埋怨,抬腳便往公孫夜小院的方向走,「是我這個做姐姐的不細心,倘若真是為此受了傷可怎麼好呢?阿夜這孩子也真是,從前倒還愛說愛笑,如今怎麼變成個悶葫蘆了。」
小姐,公孫少爺他,也許永遠也不能和你有說有笑了……聽著君霏羽埋怨的話,凌霜心中亦是一陣酸楚,此時此刻,她無比後悔自己說了方才那一篇話,但卻攔不住君霏羽的步伐,自覺雙腿如灌了鉛一般沉重,也只能扶著君霏羽一步步向前走去。
剛踏入公孫夜所住的小院,君霏羽就愣住了,院子里有一株梅樹,年年冬天都開得胭脂色一般的梅花,可如今,竟是生生枯萎了,枝丫上一絲生機也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