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巧遇
吃飽喝足,鳳離搶先結了賬。
正要出門,迎麵撞上幾個人。
鳳離和吳煙側身讓開路,卻聽得一個耳熟的聲音:“真是巧了,怎麽哪裏都能遇到你們?”
兩人抬頭看過去。
真是冤家路窄。
這不是路上被她們教訓過的望學書院的學子嗎?
鳳離不欲多做糾纏,淡淡的點了點頭就走。
幾人把路攔住。
為首的人道:“怎麽見到我們就要走?難不成是怕了我們?”
吳煙嗬嗬兩聲,道:“輸了的人是你們,我們為什麽要怕?”
那人臉色陰沉下來,道:“登高樓是高雅之地,我如此多的同窗,總有人能勝你。你敢不敢再賭一次?”
鳳離見路被他們堵得嚴實,心知這一關可能沒這麽容易過。她頷首道:“既如此,讓人拿筆來,我現場寫一首詩,若你們能勝,我就向你們道歉,若你們不能勝,那我就要讓你們履行那天的賭注。”
“一言為定。”
這幾個人自那天輸給鳳離之後,一直耿耿於懷,自覺是人生奇恥大辱。本以為此生無法再報此仇,今天來也是接受了老師的邀請,言稱請白家人在此吃飯,讓他們過來就是給他們一個接近白家的機會。不料卻在此時遇到了這個他們自認為的“仇人”,那自然不能輕易放過。
他們的老師可是望學書院最有名望的夫子,連白家人都要給兩分麵子。要不是他們裏麵為首之人的父親與夫子是至交,也不可能得到這個機會。
說話間,鳳離和吳煙重新回到堂內,尋了空桌坐下。
幾個學子在她們旁邊坐下。
有人拿了紙筆來。
鳳離略微思忖,寫下了幾個字:“行路難。”隨即一氣嗬成:“金樽清酒鬥十千,玉盤珍羞直萬錢。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劍四顧心茫然。欲渡黃河冰塞川,將登太行雪滿山。閑來垂釣碧溪上,忽複乘舟夢日邊。行路難!行路難!多歧路,今安在?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
這首詩是白延禮特意念給她聽過的,鼓勵她多向前看,不要被當下的困苦和煩惱擊敗。她一直牢牢記在心裏,雖然於她激勵效果不大,但對於白延禮的細心照顧,她始終心懷感激。
寫完,她吹了吹紙張,道:“你們且好好想吧,一炷香之後,要麽認輸,要麽拿出更好的詩。”
她不再理會這些人,自顧與吳煙聊起天來。
詩仙的詩,豈是這些學藝不精的人能超越的?
幾人麵如土色,圍在一起商量了一會兒,為首之人拿著詩上樓去了。
鳳離也不管。
沒多久,有人下來了。
隻聽得一個蒼老的人問道:“寫詩的人在哪裏?”
鳳離轉頭就見一個白發老者站在她麵前,拿著《行路難》的手微微有些抖:“小姑娘,這真是你寫的?”
他熱切的眼神讓鳳離愣了一下,想了想,她道:“並非我本人所寫,乃是一位名叫李白的隱士寫的,今日我隻是借用一下。”
她不想欺騙老人家。因為眼前的人看上去並非沽名釣譽之輩,是真正用心做學問的大家。
老夫子喃喃道:“李白?沒聽說過啊。”
“他是不出世的高人,您沒聽說過也正常。”
與鳳離打賭的人叫嚷道:“原來你作弊!居然拿別人的詩來跟我們比,好不要臉!”
吳煙氣不過,瞪著他道:“你有說一定要自己寫的嗎?況且,我妹妹既告訴了你們不是她寫的,又怎能算作弊?”
她的話有道理,那幾個學子啞然。
老夫子卻像沒聽到兩人的爭執,隻追問鳳離:“可否請姑娘替我引見這位隱士?”
“這······恐怕不行。”這個世界沒有李白,她去哪兒引見?!
老夫子有些失望,連聲歎道:“可惜,可惜!此人乃不世之才,胸懷大氣,若能見一麵,老夫死而無憾。”
鳳離:“······”
也沒到這個地步吧?
她頓了頓,道:“夫子,我還記得他的另一首詩,您可想聽?”
老夫子喜道:“自然,還請賜教。”
鳳離清了清嗓子,道:“此詩名為《將進酒》。您聽好了: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回。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複來。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岑夫子,丹丘生,將進酒,杯莫停。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鍾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複醒。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陳王昔時宴平樂,鬥酒十千恣歡謔。主人何為言少錢,徑須沽取對君酌。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老夫子細細回味了一遍,有不太確定的地方就問鳳離,最後歡喜道:“不愧是隱士,境界之高,無人能及。”
鳳離行禮道:“夫子,若無事,我和姐姐便先行告辭。”
老夫子忙道:“姑娘可方便告知姓名和住處?”
見鳳離猶豫,他又道:“老夫年紀大了,記性差,怕哪天忘了這首詩,就想著若是忘了,可再向姑娘請教。”
他其實是想讓鳳離再念幾首隱士的詩出來,但人家小姑娘想走,他這麽大年紀也不好攔,隻能先問出人家姓名和住處,往後好打交道。
鳳離遲疑了一下,道:“我叫馮麗。不過我隻是來平陽城玩的,過幾天就走。”
老夫子不死心的問道:“那現在住哪家客棧?住得好嗎?如果住得不自在,老夫可為你找個好住處······”
鳳離抵擋不住老人家的熱情,正糾結該如何拒絕才不傷人,就聽得有人含笑喚她:“小離。”
她心裏一震,這聲音······
吳煙拉了拉她的衣袖,悄聲問道:“這是誰呀?好像在叫你。”
鳳離未及回答,就見一眾學子行禮:“白公子。”
她抿唇,行禮道:“白公子。”
白延禮揚眉:“怎麽?一年不到,你連聲大哥都不願意叫了?”
鳳離不得不改口:“白大哥安。”
她抬眼看他,見他氣質愈發清貴雋雅,心裏不期然的記起原先她想象過眼前人以南謹行的眼神看她,臉不自覺的紅了。
白延禮笑著摸摸她的頭發,道:“人長高了,學問也長了,看來你父母把你養得很好。”
鳳離微笑道:“是,多虧他們疼愛我。”
老夫子眼睛亮了,笑問白延禮:“延禮啊,你認識這個小姑娘?”
剛剛他的那句“小離”都聽到了,不過“離”與“麗”隻音調不同,旁人均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也沒放在心上。
白延禮點頭:“很熟。”
鳳離一臉假笑。
臨出發前,她跟南謹行和鳳明澤都說了不會找白延禮,卻沒想到來這裏的第一天就遇到了。
要是被家裏的醋壇子知道了,會不會氣得直接把她扛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