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他本該很溫柔
沈浩清抬手撫了下眼鏡，“如果你真的為小童好，就應該想辦法幫她查清那場大火到底是什麽原因。”
洛寒川眉頭一凜：“你什麽意思？”
沈浩清淡淡搖頭，“你該不會覺得，偌大一個藥植園，僅僅因為老人家上了年紀不小心引燃了柴火，就能燒成那個樣子？”
洛寒川心中一緊，倒是並非他從未想過這種可能。
隻是跟童惜相處這麽久來，她很少提及自己的事，外婆的事。
這讓原本就對自己的過去懷有保留的洛寒川，更不會主動去追問童惜的過往。
現在老人家已經不在了，女孩心裏最後的一點念想也沒了。
洛寒川甚至不知道自己還能為她做些什麽，如果事情真有隱情，那麽或許就如沈浩清所說，他完全有能力竭盡所能地幫助童惜找出真相。
如果她的外婆真的是被人所害的，那他一定要為女孩討回公道。
“洛先生如果沒別的事，我就先走了。鄭老師出殯的時候，麻煩通知我一下。”
說完，沈浩清轉身欲離去。
“站住。”
洛寒川喝住他：“小童下半年要去A大念書了。”
沈浩清一頓，微笑點點頭：“知道了。”
“萬一不小心選了你的課，不許掛她。”
沒等沈浩清反應過來，洛寒川已經搖著輪椅離開了。
看著對方的背影，沈浩清心底湧起一絲苦澀。
他不明白，自己是否還有必要遵循著鄭含芝的遺囑，假冒童惜的“初戀男友”，繼續這樣關懷下去？
那個嗜血修羅一樣乖戾的男人，為了童惜，已經快要剝去自己身上的每一寸鱗片。
他會對童惜，很好很好的，是吧？
從療養院回來，童惜便一個人坐在屋子裏，一整天沒吃東西，也不說話。
洛寒川見她難過，自是陪著她難過。
原本也沒什麽胃口，但又擔心自己的身子垮了反而更要拖累童惜。
所以他專門叫花姨簡單少了點粥，隨便吃了些，又盛了一碗給童惜送進去。
童惜的狀態還好，沒有再哭了，隻是一個人呆呆坐在桌子前，在折紙。
折的是千紙鶴。
洛寒川心上一頓，推著輪椅湊過去。
將粥放在桌子上，然後拿起一隻紙鶴。
“這是送給外婆的？”
“嗯，我想折一千隻。”
洛寒川看著她紅紅的雙眼，寵溺地歎了口氣，“我幫你？”
“你會麽？”
“以前.……有人教過我。”
洛寒腦中一閃而過的那個模糊的笑容，清甜美好。他有點內疚地搖了下頭，不希望自己再想多餘的東西。
安安是安安，童惜是童惜。他不希望童惜有天會誤會，自己隻是一個死去了的女孩的代替品。
纖長的手指擺弄著小小的紙片，不多時，一隻活靈活現的紙鶴便落在了洛寒川的手掌心。
童惜先是一愣，感動之餘也有了些酸酸的意味，“你竟然比我折的還要好呢。”
洛寒川單手環住童惜的肩膀，將她小小的身體圈在自己的懷裏，在她耳邊溫和地說，“因為我以前折過一千隻了，比你要熟練些。”
一千隻紙鶴。
傳說，一千隻紙鶴會把逝去的人的靈魂帶去往生。
童惜想，外婆這一輩子真的太辛苦了。
她真的很希望外婆的靈魂可以快點去往極樂世界。
“寒川，你以前和那個女孩.……”
“嗯。”
這大概是洛寒川第一次在童惜麵前，不再刻意避諱那個禁忌的話題——
“她也已經去了，極樂往生。”
以後，這大千世界，花花人間。
隻有我們兩個人，彼此疼惜。
看著懷裏的女孩淚水簌簌而下，洛寒川抬手輕撫她的臉頰，溫潤的氣息在她耳邊輕輕撫慰。
“小童，別哭，有我在。”
童惜靠在洛寒川的懷裏，迷迷糊糊睡著了。
男人心疼地歎了口氣，將她抱回床鋪上。
桌上還剩九百多隻的千紙鶴要折，洛寒川就坐在旁邊，開始一隻一隻動起手來。
高斌在外麵敲門，“大少爺，您在裏麵麽？”
洛寒川不耐地皺皺眉，看了一眼尚且沒被吵醒的童惜，然後推著輪椅來到門口。
“什麽事？”
“大少奶奶在麽？”
高斌猶豫了一下。
“睡了，你到底找我還是找她？”
洛寒川瞪了高斌一眼。
“是這樣的大少爺，鄭老師的葬禮已經都安排妥當了，就在三天後。本周日的上午九點，龍華殯儀館。但現在還有兩個狀況，需要跟……”
高斌往房間裏看了一眼，見童惜果然睡著的，於是他有點為難，“一個是鄭老師的壽衣。要不要問問大少奶奶，要怎麽準備？”
“就這點小事需要你跟她單獨談麽？”
洛寒川不耐煩地說，“明天上午，帶她去店裏挑。”
說完，洛寒川剛要關門——
“還有一件事，有……有點棘手。”
高斌歎了口氣，施施然道：“大少爺，因為鄭老師出殯的時間，好像跟.……洛鳳岩他們的婚禮是同一天啊。所以剛才周管家知道了消息，說.……想讓我們往後延一下。說是，不吉利.……”
洛寒川的眼中頓時射出兩道危險的寒芒，輕薄的唇角一咬，“你再說一遍。”
這幫畜生，未免欺人太甚了！
童惜的外婆離世，她已經非常傷心了。
不求那些人能把狼心換成良心，現在居然還要她強顏歡笑去祝福婚禮，甚至把外婆的葬禮都晾在一邊？
高斌當然也知道這個要求非常的過分，可是他也隻能無奈地表示：“大少爺，我當然知道這肯定是不合理的。但是，周管家親自打的電話，說明這事……”
說明這事肯定是洛家老爺子的要求。
爺爺的話，誰敢忤逆？
高斌也是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這才隻能跟洛寒川實話實說的。
就在這時，屋子裏的童惜醒了過來。
“寒川，什麽事？”
“沒事。”
洛寒川砰的一聲把門砸下去，轉身回到童惜的身邊。
“怎麽不睡了？都快十點了，睡吧。”
童惜呆呆在床上坐著，緩了緩神身，淚水再次豐盈了眼眶。
“我……我想外婆……”
洛寒川心痛地歎了口氣，將她的身子輕輕攬入懷裏。
他本就是生的極好看的那種男人，側顏棱角分明，下頜線條完美，深邃的眸子裏帶了溺人的光。
他也本就是個很溫柔的人，上天賜予他難能可貴的緣分，定是希望他極盡一切來寵溺這個惹人憐愛的女孩。
“我陪你。”洛寒川吻了吻童惜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