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臥底(四)
夜很深,晚之點了一根煙,寂靜的坐在窗台上,一口一口的吐著煙霧,月色格外的迷人嵌入米色的紗幔當中,一點點的消融。那雙恐懼的雙眼至今還浮現在她眼前“殺人了,殺人了。”那是個三十幾歲的男子,她當時腦子一片混亂,隻想阻止有人破壞計劃,一槍幾乎就打死了那個男子。
有的時候她覺得自己就像一個,殺人狂魔,雙手沾滿著血腥。那種味道似乎有魔力一樣會一直粘在她身上,無論怎麽衝洗,都洗不掉。
真絲的睡衣柔軟的貼合著她玲瓏的身體。她可笑的看著自己這一具傷痕累累的軀殼,心裏突然一陣涼意。
路燈像渴睡人的眼睛,昏昏沉沉的惹人討厭,煙頭的紅點慢慢的消滅,晚之摟了摟自己的肩膀,正想要去關窗,一個熟悉的臉龐出現在大街上,那雙風情萬種的桃花眼,分明就是紀夢生的摸樣。
晚之打了個激靈,瞪大了雙眼想要看個清楚,卻發現那人已經走進了小巷裏。“哎,怎麽可能是他。”
她自嘲了一句,搖了搖頭,關上那扇窗,落下了米色的紗幔,這一天有這麽過去了。
第二天清早,柳城站就像過節一樣炸開了鍋,“委員長獎勵柳城站全體人員放假一天,除了機要處的人,其他人都可以隨意走動。”
晚之拿起衣架上的衣服正要出門,遇上兩個小文秘“安特派員,都托你的福,我們才能放假呢。”
還有一個一臉興奮地道:“是啊,是啊,我們這個地方平時連年假都不讓休,這次全靠您。”
晚之微微一笑“都是弟兄們用血汗拚回來的,沒什麽。”說著向樓梯口走去。
“安特派員人真好。”
“是啊!是啊!”兩人竊竊私語著。
方遲也正從辦公室出來,看見了晚之連忙喊道“安利,你等等,今天有空麽?”
晚之自然的轉身道:“站長有任務麽?”
方遲略停頓了一下“我這裏有兩張票,想請你一起去看場昆曲,不知道你.……”
“這..”晚之不知道該如何作答,這個站長突然之間的邀請,在晚之看來來的太突然。
“你要是不喜歡就算了,我拿去送給別人好了。”方遲一臉掃興的樣子,看的晚之有些不好意思拒絕。
“既然站長邀請,那我就跟你一起去吧,幾點?在哪裏?”
“美新劇院,下午三點。”
“好,那我回去準備一下。”晚之緊了緊手上的衣服,微笑道。
李明玉和站長有曖昧關係,晚之心裏也有數,這次有票不叫李明玉卻叫她,難道那個站長還想跟她弄出點文章來麽。
晚之一笑了之。
黃昏的日頭不毒,晚之細細的描了描眉,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姣好的容顏,微微的一笑。方遲的車很早就等在了樓下,晚之故意放慢速度,她到是要看看這個站長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站長,這都快到了,安特派員怎麽還不下樓啊?”司機不滿道。
方遲理了理領帶說:“叫你等著就等著,哪裏這麽多話。”
“她……”司機本想說些什麽可是頭一轉,眼睛就再也放不開了。
湖藍色的碧螺細紋旗袍,加上白色皮草的披肩,米色的高跟鞋簡單又不失大方。本來幹淨爽利的頭發被柔和的編成麻花,盤在頭後麵。柔和中帶著點迷離的味道,裸色的口紅襯得膚色映雪。方遲瞪著眼睛愣在車裏。
晚之笑著走來俯下身敲了敲車窗的玻璃。“站長。”
司機突然回過神來,立刻下車給晚之開門“安特派員”,顫巍巍的敬了個禮,似乎還沒回過神來。
晚之安靜的坐在方遲身邊,車子緩緩的開動著。
“你今天很美,以前從未看見你穿過旗袍。”方遲推了推眼鏡道。
晚之溫和的一笑“什麽場合要穿什麽樣的衣服、做什麽樣的事情,我很明白。”
方遲不理會晚之的言外之意繼續說道:“隻可惜少了件珠寶,老林去瑞和樓。”
晚之略顯吃驚的睜大著雙眼,看著方遲。
“站長,不是去看戲麽?”
方遲麵露笑意道“戲推後了,改到下午五點了。”
晚之不知道,瑞和樓是柳城最大的珠寶店,有點錢的太太小姐,都以買瑞和樓的珠寶為時尚。
一進門滿目的珠光寶氣,讓晚之的心情更加忐忑。
“喲,站長大人,您怎麽親自來了,是想買些什麽呀?”
老板穿著唐裝,和氣的問著,畢恭畢敬的簡直讓晚之汗顏。
“你們這裏不是新到了一條粉鑽的項鏈麽?拿出來給我看看。”
“您消息真靈通,得了,我親自給您去拿。”老板卷了卷袖口,走進了樓上的密室中,過了一會,神神秘秘的拿出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小心翼翼的放到麵朝方遲的位置。
扣子一開,盒蓋一點一點的起來,一條純淨的幾乎要閃出星光來的粉鑽項鏈展現在眾人麵前,最可貴的是每一個鑽都像黃豆般大小,一模一樣。
方遲伸手拿起項鏈,就要掛到晚之脖子上,“來,我替你帶上。”
晚之錯愕的倒退了幾步“站長,這個太貴重了,我不能要。”
方遲不聽晚之拒絕,自己將項鏈環在了晚之脖子上。粉鑽的項鏈配上湖藍的旗袍,簡直是極盡完美的組合。
晚之不知如何是好,又不敢掙紮,這個項鏈太貴重,她怕自己一動就弄壞了鏈子。
“很好,很美。老板你說個實在價錢,明天去我住處取錢。”
“好嘞,老規矩,站長您先派個人留個字據定錢。”
“老林,你去。”
老林應聲跟著老板去了二樓。
“站長,這真的太貴重,我真的不能要,您還是收回去吧。”晚之伸手要去解。
方遲拉住了晚之的手道:“就當是我這個黨領導的,關心下屬,給的獎勵,還不可以麽。”
“這個獎勵未免也豐厚了。況且我平時也不會戴出門。”
方遲“再推辭,就是看不起我了,這麽條項鏈我還買得起。”
晚之隻覺著脖子上的粉鑽鏈子重點她喘不過氣來,這個站長的心思越來越讓她猜不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