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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溫叔

  莫淺對於自己剛剛的防範多多少少有些不好意思,深吸一口氣,打開門出來,大大方方的和溫叔打招呼:“溫叔,我是莫淺,您直接叫我名字就行。”


  溫叔的眼神真的像莫淺最初以為的那樣,無比的熱切。左一眼右一眼,似乎是想把她從外到內全部都看個清楚一般。


  但這眼神卻不讓人討厭,就像是自家的長者,許久未見。


  果真如溫叔所說,她剛在餐廳坐下來,門鈴就響了。


  那人沒等進門就嚷嚷:“你們家爵爺自己惹的禍,將人給折騰得不輕。下這麽大的雪,我的車都快成狗爬犁了,您老說說,我招誰惹誰了?”


  莫淺聽出了他話裏的意思,臉一紅,垂下頭喝粥,決定還是裝聾作啞的好。


  “喲,這小妞活過來了嘿!”


  駱寧頂著一個鳥窩頭,連跑帶跳的奔到餐桌前,也不管莫淺理不理他,自顧自的坐下,抱過那個盛粥的保溫罐往裏瞧著。


  “駱少爺,那是爵爺吩咐了給莫小姐準備的……”


  溫叔故意說給駱寧聽,其實裏邊的粥還有好些,莫淺一個人根本吃不完。


  駱寧才不管這些,“我說溫叔你怎麽死腦筋呢,這小妞發了兩天燒,吃不下這麽多粥的。”


  他往餐桌上看了又看,沒碗也沒勺子,可他仍然抱著那個保溫罐不肯鬆手。


  溫叔說歸說,可還是去廚房給他拿了餐具。


  “再說了,我為了救她,兩天跑了三趟,昨天夜裏還失眠了,你老怎麽也不知道心疼我一下呢?”


  駱寧挖了一勺粥入口,頓時瞪大了眼睛:“喲,鳳凰閣的東西啊,這可稀奇了。”


  莫淺一碗粥下肚,終於覺得身上有了點力氣,人看起來也精神了幾分。


  她雖不善於應酬,可聽對麵那個鳥窩頭口口聲聲說救了她,她猜想可能自己又燒出了肺炎。


  遲疑了一下,還是禮貌的開口:“抱歉,給您添麻煩了!”


  “我叫駱寧,你可以直接喊我名字。”


  駱寧雖然看上不倫不類大呼小叫的,可吃東西的樣子卻極為優雅,不慌不忙,不聲不響的。


  莫淺到此時才覺得自己呼吸有些不暢,偶爾還會想咳,“是我又燒出了肺炎嗎?這也是老毛病了,感冒發燒很容易感染。”


  駱寧剛好將粥吃完,放下碗才道:“雖然不算嚴重,但還是需要掛幾天水消炎。”


  他去洗了手,從進門後被他直接扔在門口的藥箱裏拿出鹽水,利落的配好藥,“就在這裏輸液嗎?”駱寧問她。


  莫淺點頭,“好!”


  駱寧轉身,客氣的喊道:“溫叔,麻煩您老將客房那個衣架拿下來掛藥袋。”


  針已經紮上了,駱寧並不像來時那樣從容,眼見得有了些許匆忙。但臨走仍不忘細細的囑咐溫叔:“您老看著她點,藥片飯後半小時再吃,別忘了。”


  送走了駱寧,溫叔當真坐在對麵,滿臉慈愛的看著莫淺。


  莫淺一時間手足無措,眼睛都不知道該看向哪裏了。


  “莫小姐是燕京人嗎?”溫叔問道。


  莫淺愣了愣。


  前世她的確是生在燕京城沒錯,可這一世她的家卻遠在燕王朝的最北一座城。溫叔不問,她差點忘了還有個名義上的家。


  “我是冰城人。”她蔫蔫的回道。


  冰城莫家?


  溫叔細想了一遍,這女孩子氣質不俗,可似乎並沒有聽說冰城有個什麽莫家呀……莫不是新貴?這年頭,永遠不缺一夜暴富的人,也永遠有低調內斂的家族,不知道也不稀奇。


  還想再問些什麽,見莫淺垂下了眸子,也就沒再開口。


  兩個人安安靜靜的守著點滴,莫淺靜慣了的,並不覺得有什麽。


  溫叔見她恬淡溫柔,滿意的點頭。


  一袋藥沒打完,莫淺就靠在沙發上迷迷糊糊睡著了。


  拔下針後,還沒等莫淺開口,溫叔像是讀懂了她心裏的想法,急急的攆她上樓,“駱少說了,你需要多休息。”


  莫淺身體弱,這兩天又經曆了這麽多事兒,若放在以前,她早就崩潰了。


  對於程子遙,她不再有眷戀,心裏滿滿的都是恨意。


  但她不急,貓捉老鼠的遊戲才最合她心意,她一定要讓他慢慢的絕望,明知道有救卻又救不回來,隻能眼睜睜的等死。


  她的仇,一定要親自報才能解恨。


  經曆過那樣兩段撕心裂肺的感情,最終都是以她無辜身死而結束,程子遙欠她的太多了。


  她心疼那時候的自己,這些傷害,她全部都要從他的身上討回來。


  躺在床上,胡思亂想中不知不覺睡著了。


  初春的湖水徹骨的涼,程子遙摟著金漫漫就站在船舷邊,看著她在冰冷的湖水裏拚命的掙紮。


  浮沉中,她無比清晰的看見了他們臉上得意的笑容。可浮萍無根,她掙紮得越厲害,就沉得越快,沒用多少時間,就遭了滅頂之災。


  莫淺從夢中驚醒,剛剛那一幕,就像是電影的鏡頭,放慢了節奏在她夢裏重演了一回。


  而她就是觀影的那個人,以上帝視角看盡了故事的全貌。


  天慢慢的黑了,她懶懶窩在床上不想動,一個人麵對著無邊的夜色,孤單又寂寞。


  似乎全世界隻剩下她一個人,與十六歲那年落單時不同。


  那時她不曾愛過,也不曾被愛過,她的害怕,是對前路未知的恐懼和迷茫。


  而今,她那麽努力的愛過,掩耳盜鈴式的委曲求全,卻從未被人所愛。還因愛之名被愛所傷,錐心刺骨、剝皮抽筋不足以形容她的痛。


  她緊緊的揪著胸口的毛衣,說到底,她就是一個孤女,從未被人厚待,骨頭縫裏都灌滿了涼風。


  顏北麒回來時,一屋子的寂靜。


  他以為莫淺又一次逃跑了,擰著眉頭難掩疲倦的上了樓。


  悲悲切切的哭泣算不上大聲,卻也嗚咽著傳了出來。


  他心上頓時一鬆,雖然那哭聲不甚好聽,可她沒走這件事倒底還是安了他的心。


  一隻手臂上搭著脫下來的大衣,另一隻手推開了她的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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