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死亡
跨海大橋上，路燈被濃霧團團裹住，隻剩下一個暈黃的光圈兒。
“子遙，我們回去好不好？”
不知是冷，還是害怕，莫淺的身體如篩糠一般的顫抖著。她反手緊緊的抓著大橋的護欄，怯懦的看著一臉怒火中燒的程子遙。
霧氣凝結成綿綿密密的雨絲，淅淅瀝瀝的落下來。
她的頭發被打濕，淩亂的披散在消瘦的肩頭，看起來特別狼狽。
今晚的程子遙很不一樣，眼神中陰雲密布，讓她不由自主的生出了懼意。
程子遙心底有萬般的嫌棄，莫淺不修邊幅的樣子實在是倒人胃口。要不是看在她還有利用價值，就憑她的出身，連給他提鞋都不配。
“莫淺，我再問你最後一次，設計圖你到底是畫、還是不畫？”
他本以為，金漫漫和莫淺同樣都是皇家設計院出身，就算是差，也不會差很多。
可是，經過兩季的對比，金漫漫團隊給出來的設計圖，不但沒能讓程氏更上一層樓，反而下滑得厲害。
要不是他及時組建了精英創作團隊，將莫淺一慣的設計理念深度延續，程氏這兩季的業績，當真隻能用淒慘來形容了。
莫淺的眼淚一瞬間就湧了上來，可憐兮兮的望著他，“不是我不畫，子遙，我是真的畫不出來了……”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程子遙的怒火從眼底傾泄而出，帶著狠戾。
“都是因為你的懈怠，程氏服飾冬春兩季的新品銷售量銳減了45%。我給了你衣食無憂的生活，你連這麽一丁點兒小事都做不好，你對得起我嗎？”
他陰沉著臉，往莫淺所站的位置逼進了兩步。
“子、子遙……”
莫淺心底一慌，本能的後撤一步，腰身已經貼在了欄杆上，退無可退。
程子遙睥睨的掃了她一眼，憤然冷哼：“我不惜和媽、和金家對抗，就是為了留下你，可你呢？你就是這樣回報我的？”
連阿諾都說，莫淺是難得一見的天賦設計師，他不相信她真的畫不出來設計圖了。
她一定是想以此來要挾他，一定是這樣的！
他皺了皺眉頭，厭惡的看著她，“說吧，你有什麽條件，隻要不是太過份，我都可以滿足你。”
“但是，我也希望你能有自知之明，不該你奢望的，你最好連提都不要提，以免自己難堪！”
莫淺嗚嗚咽咽的不敢大聲的哭，程子遙一向最討厭她哭。
“我、我試過的，每天都在嚐試。”
“可是，我的靈感枯竭了，這一段時間的設計稿你都看過，我真的沒有辦法……”
程子遙的呼吸一下子就粗重起來，惡狠狠的盯著她，“那你明天就從梧桐郡給我搬出去，什麽時候能畫出設計圖，就什麽時候再搬回來！”
“子遙，你不是說梧桐郡已經在我的名下了嗎？”
她的心跳漏跳了一拍，上一次被喬茵和金漫漫趕出去的那件事，到底是在她心底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
“就憑你也配住在梧桐郡？”
程子遙嗤笑，“那可是高檔小區，黃金地段，你住得起嗎？”
莫淺心底一涼，惶惶不安的爭辯，“我、我有房本……你不能趕我走……”
“房本？”
他得意的譏笑，“假的而已！你該不會天真的以為，你真的值一套房子吧？”
他一點都不怕莫淺知道這一切，不逼到絕地，也試探不出來她的底細。
反正到最後她都會妥協的，隻要自己給她一點笑臉，她就如同飛蛾撲火般主動奔向自己，屢試不爽。
莫淺肆虐著自己的唇，硬生生咬出一抹妖異的殷紅，眼底一片絕望，澀著聲線質問他：“程子遙，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程子遙憤怒的擰起眉頭，上前一步拽住她的頭發，將單薄的她扯了個趔趄，死死的壓在護欄上，喝斥：“誰給你的膽子，敢這樣跟我說話？”
頭皮上，一股新鮮的、撕裂般的疼痛快速蔓延至全身。
“放開我……”莫淺膽戰心驚的看著橋下那一片漆黑的海麵，心底的恐懼越發的深了。
“既然你畫不出來設計圖，那我也就沒有必要再養著你。包括你們那間咖啡店，我也會收購下來，你自求多福吧！”程子遙無情又絕情的哼著。
莫淺的心底忽然生了抗拒，試圖掙開他的鉗製，“程子遙，你敢！”
她可以忍氣吞聲、可以委曲求全，那是因為他是她的愛情，總要有一個人妥協。
但是，咖啡店是她和朋友共同的，不能因為她而被毀。
“你要是敢對咖啡店下手，我就把金漫漫冒名頂替的真相說出去……”莫淺眸色決絕，咖啡店是她唯一的軟肋。
程子遙頓時火冒三丈，眼神陰鷙的看著她，“你敢威脅我？莫淺，你活膩了是吧？”
他神情猙獰，對於莫淺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想都沒想，抓著她的衣領，直接就把她從橋上扔了下去。
莫淺的身體像拋物線一樣，穿透層層霧障，往橋下不知有多深的海麵上墜去。
“程子遙……”
撕心裂肺的哭喊聲，隨著她下墜的身體，一同消失在濃霧裏。
莫淺瘦得隻剩下皮包骨，身體砸在海麵上，散了架一樣疼暈了過去。
冰冷的海水衝進她的口鼻，無盡的暗黑之下，兩耳中灌滿了陣陣幽怨的嗡鳴。那聲音似是穿越千古而來，生了鏽一般，厚鈍得讓人透不過氣來。
被那震耳欲聾的嗡鳴聲驚醒，一連串的水泡兒從她的嘴裏咕嚕嚕的吐出來，她靈活得像是一尾魚兒，胸口因閉氣引起的疼痛感頓時就減輕了許多。
出國的第一年，為了養活自己，她曾在遊泳館裏打了半年零工，不知不覺就學會了遊泳。
真該感謝那一段吃苦的經曆。
春初的海水刺骨寒涼，莫淺哆嗦著，劃動著疼痛的身體，往水麵上浮去。
可就在她剛剛衝出水麵的一刹那，還來不及反應，一輛疾馳而來的汽車，亮著明晃晃的大燈，直奔她就撞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