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半年後
終南山，藏兵穀外，坐著輪椅的老者身後跟著兩個白衣男子正緩緩行走著。
隻是就在即將進穀之事，三個身影卻停下了腳步。
在他們的正前方，兩個白衣白發的男子正直直站著，顯然是在等他們。
坐輪椅的獨眼老者沉聲道：“沒想到詭主會為了履行諾言親自來此等候，本王慚愧。凡兒，你為何也會出現在此？”
張子凡沒有說話，旲勾先開口道：“聽說晉王派人去找李星雲了，看來還是沒有放下啊。”
李克用直直盯著他們說道：“喪子之痛豈是如此輕易就可平複的？隻要我殺了李星雲，他袁天罡的一切計劃皆為泡影，詭主的目的不也達成了？”
“那本座是否提醒過你李星雲已至大天位，讓不過中星位的李存惠去，無異於以卵擊石。而且本座說過，李星雲於我還有大用，看來晉王完全沒有當回事啊。”
“那又如何？如今我三晉大地從屈居太原一隅到雄霸山東，以吳國為盟，壓的桀燕瑟瑟發抖。難道詭主想因為一個微不足道的李星雲，便撕裂我們的盟約嗎？”
說著李克用又看向張子凡：“這樣一來，他在我通文館委屈求全半年之久的一切，也都將付諸東流。”
旲勾一笑，搖搖頭：“自然不會，既然明知此事無結果，本座也不再多說。這藏兵穀內，還請晉王小心行事，萬一我救之不及，恐丟性命。”
“本王自會注意，告辭！”
然後旲勾便帶著張子凡讓開通道，讓三人走了過去。
看著三人的背影，他喃喃道：“找到那老家夥的手書了嗎？”
張子凡點點頭：“找是找到了，隻是.……”
“缺了什麽？”
“大印！”
“嘶，要是全了我真恨不得現在就把那老家夥留在這裏。”
正說著遠處迅速掠過來一道紅色嬌小身影，她見到兩人後恭敬行禮道：“詭主！”
旲勾擺擺手：“可有什麽消息？”
“女帝已經帶著兩位聖姬前往藏兵穀，看樣子，袁天罡並沒有因為恩怨而放棄幻音坊的勢力。”
張子凡搖了搖頭：“不，還有可能是……”
“和李克用一樣的原因！”
旲勾接完話後臉色就苦了下來，這一下得救倆人，壓力有點大啊。
隻是他想不通，袁天罡殺了李克用可以由李嗣源重掌晉國，那殺了女帝又會是誰呢？而且岐王還在外不知所蹤，萬一回來……
他可能已經算到了李茂貞回來的時間。
這個猜測讓旲勾驚出一身冷汗，細思極恐。
鍾馗又說道：“大人，剛才手下探子還給了個消息。”
“說！”
“孟婆帶著黑白無常重整玄冥教，很多以前最外圍的教眾已經重新整合了。”
“石瑤不是死了嗎？怎麽又出來個孟婆？”
“屬下懷疑，這應該是一位掌握了易容術的新不良人。”
旲勾疑慮更深了，沒想到原著的一些重要場景還是改不了，起碼出場人數依舊是一模一樣。
“管他呢，侯卿跟著蚩夢去嬈疆探路至今未歸，焊魃正在配合王婧用長春竹煉藥，而且剩下人也趕不過來，就隻能我們上了。”
張子凡點點頭：“鍾馗帶上人走就行，戰鬥的事，我倆先來。”
藏兵穀在重建之後依舊隻有一座建築，藏兵閣。
此刻的藏兵閣中再無老弱，全都是統一穿著戴著兜帽整齊排列的不良人，這些不良人正是近半年間從各地回歸的。
一位身姿綽約的嬌豔身影正一步步在藏兵閣下的台階上走著，其懷中抱著一隻白貓，身後跟著兩位長相妖嬈的女子。
三人進入藏兵閣後，就在一位戴著兜帽的不良人的帶領下進入了地下祭壇之中。
隻見祭壇周圍的牆壁上滿是紅燭，頂上一道透光的圓洞直通祭壇中心。
此時的祭壇內六個人分成兩個方向站著，一邊是一位枯瘦老嫗，其身後跟著兩個玄冥教的小鬼，另一邊是一位麵向醜陋的老者，其身後也跟著兩個戴麵具的侍從。
三個美人進入祭壇後，水雲姬看了看周圍，對著老嫗輕啟紅唇，說道：
“孟婆！”
老嫗恭敬道：“老婆子，見過女帝！”
“聽說不良人中有位石瑤，易容之術世所罕見，但其好像已經不知身死何處。不知孟婆可還認識不良人中其他易容高手，可否引出一見？”
“聽聞一年之前汴梁一戰，岐王曾失去了一位至交好友，是我玄冥教屍祖，不知女帝可有其他屍祖的消息，好讓老婆子找回玄冥教主持大局。”
“岐王行止不定，交友甚廣，有些人，本座知道的還不如您老人家多呢。”
“不良人眾多，有些人呐，老婆子認識的可能還沒有女帝全乎呢。”
水雲姬神色一淩，冷冷盯著孟婆。
卻聽後者低聲道：“咱們都是客人，還是等一會聽聽主人有何見教吧。”
“是啊，袁天罡以信鴿相邀，我可不知道是這麽大的陣仗呢。”
說著她又看向另一邊的醜陋老者：
“看這位老人家的穿著打扮，莫非是萬毒窟的蠱王？”
老者回複道：“蠱王是我胞弟，老朽，乃是巫王。”
水雲姬笑著撫摸枚果：“哦，這可真是有意思了。”
正在這時，一道聲音自祭壇內響起。
“各位遠道而來，本帥有失遠迎，還望見諒！”
然後眾人隻覺一陣風吹過，便看到祭台之上出現了一個人影。
孟婆和巫王急忙半跪行禮道：
“玄冥教孟婆參見大帥！”
“萬毒窟巫王參見大帥！”
周圍的一眾不良人也跪下喊道：“參見不良帥！”
水雲姬臉上露出一抹冷笑，手中不停撫摸著枚果，對身後兩人說道：
“本座懷抱枚果不便行禮，你們倆行事吧。”
其身後兩位聖姬這才抱拳道：“見過不良帥。”
不良帥放聲狂笑，片刻後，他說道：
“方今天下不寧，百姓飽受離亂之苦，諸位都是一方豪強，所以本帥需要諸位祝我，止兵治亂！重歸大唐旗下，濟世救民。諸位以為如何？”
孟婆率先拍馬道：“大帥心係百姓，是百姓之福。玄冥教，唯大帥之命是從。”
巫王也說道：“萬毒窟，願祝大帥一臂之力！”
袁天罡點了點頭後向沒有表態的水雲姬問道：“你怎麽說？”
後者撫摸著枚果說道：“當今天下，唯我岐王用大唐年號，唯我岐國奉大唐正朔。隻是.……”
話還沒說完，一道聲音自門外響起：“我三晉也用大唐年號，也奉大唐正朔，可大帥，卻並沒拿我李克用當自己人呐。”
隻見大門處，坐著輪椅的獨眼李克用帶著兩人緩緩進入。
袁天罡問道：“晉王這話，從何說起？”
“半年前，本王嫡子存勖，遭奸人暗算慘死汴州，十三太保至今已去其六，本王心有不甘呐。”
“你兒子短命，與本帥何幹？”
“嗬嗬嗬，大帥如此刻薄，你也太不拿本王這個盟友當回事了吧？”
“哈哈哈哈哈，本帥的眼中，沒有盟友！”
“你想攤牌？”
袁天罡心念急轉，自然知道所有事情已然敗露，直接道：“李克用，你所圖甚大，留著你隻會礙事！”
說著他便往前掠去，隻是還未動作，李克用先行一步將兩側侍衛丟了過來。
待袁天罡將兩個侍衛擊退後，卻發現輪椅上的老者早已不見了身影。
再看時，後者已經到了半空，在石床上落下之後，直衝向前。
兩人四掌相對，一時難分上下。
袁天罡冷聲道：“李克用，你一直在裝瘸？”
李克用奮力將其推開，正欲繼續上前，卻被一個人攔住了去路。
兩人看著忽然出現在中間的美豔女子，皺了皺眉。
“女帝，這是我與袁天罡之間的事，你岐國，也想插手不成？”
水雲姬輕輕轉身，走了幾步說道：“剛才，二位可沒有聽本座好好把話說完，這樣，可多少有些不禮貌。”
“哦？”
見袁天罡戲謔的說出這個字，水雲姬明白，他多半已經猜到了。
“當今天下，唯我岐王用大唐年號，唯我岐國奉大唐正朔。隻是大帥可還記得汴州外宣德門一戰？孟婆說那一戰死去的是岐王的好友，不錯。可那位也是我的夫君！”
“夫君”兩字讓整個祭壇內的氣氛一凝，所有人都明顯的露出驚訝的表情。
“大帥曾與他做過交易卻又背信棄義將其格殺與汴州城外，就單憑這一點，不論是我還是岐王，都不可能答應大帥的要求。不過恐怕你袁天罡也沒做如此打算，今日就是為了將我與晉王一同鎮殺於此吧。”
袁天罡負手重新走上祭台，口中哈哈大笑，念叨著有趣。孟婆卻是厲聲喝道：“女帝，你怎麽敢如此忤逆？難道就不怕我玄冥教和萬毒窟共同傾軋於你岐國乃至幻音坊嗎？”
水運儀冷笑著嘲諷道：“說的好聽，自半年前南平入主洛陽清洗玄冥教總舵之後，剩下的玄冥教精英早已盡數歸屬那個親手謀劃了四國吞吳，南平滅國的詭組織。最後的一堆烏合之眾又能掀起什麽浪花？”
沒有理會麵色鐵青的孟婆，她繼續道：“至於萬毒窟，如今入關的不過寥寥數人，便是手段詭異可這些早已被掌控行蹤之人又有何懼？”
袁天罡冷聲道：“那再加上一個通文館呢？”說著便閃身迅速往李克用攻去。
後者冷哼一聲：“想惦記通文館，就憑你？”
兩人重新四掌相對，一時間周圍氣機急變。
“天下如棋局，世人如棋子！袁天罡，誰利用誰還不一定呢。”
“哈哈哈，是嘛？放眼天下，能與本帥的天罡決相持一二，李克用，你是頭一個！”
這句話在場不論明暗不論境界高低所有人都點了點頭，單就內力而言，李克用是唯一一個能與有著三百年道行的袁天罡相抗衡的人物。
“本王蟄伏多年，練習至聖乾坤功已臻化境，又豈是那朱友珪之流能比得了的？”
“可是你本事雖大，卻不能為本帥所用，那本帥隻好找個聽話的人來替你了。”
水雲姬站在一旁正猶豫要不要出手，然後就看到巫王拿出一個鈴鐺，而其身後的一個戴麵具之人悄悄走到了李克用背後。
還不待她提醒，李克用就被那人在背後一掌打傷，口吐鮮血。
“堂堂不良帥，竟也要玩這種背地偷襲的小伎倆嗎？”
“晉王放心，本帥要你死，隻需假手你兒子就行了。”
“女帝，你我本互為盟友，既然他袁天罡是你我共同仇敵，此時為何不出手？”
水雲姬搖搖頭：“晉王此言差矣，我們的結盟關係自東西分明開始，已經結束了，而且，我可不認為自己有實力能打過袁天罡。”
還不待李克用再說什麽，他就被袁天罡打退倒在地上。
剛要暴起轉身對付那個偷襲自己之人，卻被巫王的鈴鐺控製了他的動作。
眼看著那個偷襲之人捏著脖子將他舉了起來。
這一刻，他才意識到半年前那個男人為何要把複活李存勖的籌碼變為救他一命，也終於理解了今日來這之前那個男人的提醒。
本來覺得單單醫治好雙腿不足以作為支撐雙方結盟的籌碼，而半年時間他也早已將另一個籌碼忘得幹淨，所以才會對於雙方結盟的關係有了懷疑的態度。
如今明白了這一切，李克用反而不擔心了，因為自己的手裏還有對方需要的籌碼，雖然不知道那人在何處，但他的性命大致無憂了。
這時他才發現眼前對付自己之人用的是至聖乾坤功，他驚愕道：
“這是至聖乾坤功的手法，你到底是誰？”
然後他又艱難轉頭看向巫王：“原來，你早就判了我。”
袁天罡又大笑道：“怎麽？父子重逢，晉王不高興嗎？居然還有閑心去搭理一個外人。”
說著他從石床邊緣掰下兩顆石塊往李克用膝蓋處丟去。
但就在這時，隻聽“叮！”一聲，兩顆石塊同時掉在了地上。
緊接著一道底氣十足的聲音自祭壇內響起：
“好不容易治好的，你再給我打折了，我可沒有售後！”
眾人同時看向聲音傳出的方向，隻見兩個白衣人影從天而降，剛好落在石床之上，兩人都是白發，隻是為首之人帶著麵具，絲毫不見畏懼。
看到他的出現，沒有給袁天罡行禮的水雲姬抱著枚果半蹲而下，恭敬道：
“幻音坊女帝，參見詭主！”
旲勾擺擺手：“女帝不必如此，我此來，隻是為了帶走幾個盟友而已。”
袁天罡冷哼一聲：“沒想到你居然也敢來此，有本帥在此，今日，你誰也帶不走。”
“我才應該沒想到，大帥這藏兵閣建的居然這麽快。不過我想帶走誰，就像當初拆這藏兵閣一樣，你依舊攔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