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 永遠都不要告訴我
從之傍晚的時候敲門給李由送了一些demo。
“從之,修先生回來了嗎?”
“回來了。”
“誒,什麽時候回來的?”
“早就回來了。你不知道不代表沒有。你不說也不代表別人不知道。”從之看起來有點小情緒。
“好好……那他現在在哪裏?”李由早就習慣從之的脾氣了,便耐心問道。
“你找他有什麽事嗎?”
“……沒事,不能找他?”
“摩山老師忙得很,沒有那麽多閑工夫去做無聊的事情。”
“你在是生氣嗎?我做什麽事情了嗎?”李由眨巴著眼睛問。
從之好好看了看李由的脖子,那裏零零散散貼了好幾個創可貼,有些地方還遮不住下麵曖昧的紅痕,頓時臉都快氣綠了:“你愛做什麽做什麽,你的對錯什麽時候由別人來評價了?表麵一套,背後一套,摩山老師就是大街上撿一條狗,也比這兩年做的事情來的回報多!再說了,我生氣也和你沒關係,哼!”
從之門都沒進,轉身就走,還順帶摔上了門,給李由整的莫名其妙。
怎麽回事。
從之怎麽和吃了炸藥一樣。
李由被罵得一頭霧水,抱著那幾盒demo站在門口發呆。
但是因為從之從來和摩山修都是一條線上的,對他可以說是忠心耿耿了。
所以從之的態度其實也可以反映摩山修的的態度吧。
“……你不說不代表別人不知道……”
腦海裏突然就回放了從之說的話,隻感到一陣惡寒。
怎麽感覺就像被捉到偷偷摸摸做了什麽事情一樣?
不行,必須去和修先生談一談。
李由把demo放在桌子上,上樓換了件衣服,拿著手機就往摩山家跑。
不管會不會遇上摩山澤,和摩山修必須要說開。
他出國的時候就很不對勁,現在更是從之來發了一通牢騷,必須問清楚。
站在摩山家門前,給阿智撥了個電話,說摩山修不在HY,平複了下心情,按了門鈴。
結果按了接近一分鍾都沒有人,可是也不敢給摩山修打電話,絕望之際,門開了。
是摩山澤。
隻穿著一條西裝褲,腰帶還鬆鬆垮垮的,看起來頗為慌張。
兩個人傻傻對視了幾秒。
“你哥在家嗎?”
“你聽我解釋!”
氣氛有些尷尬。
“以後再聽,你哥在家嗎?”
“我什麽也沒幹!”
摩山澤似乎很是慌張,那張白皙俊美的臉上甚至出了汗,明明可以感覺到客廳的冷氣非常足。
而且他的表情看起來很是堅持。
李由隻得妥協:“……先告訴我,你哥在不在家,然後再解釋。”
“不在,可能在公司……”摩山澤似乎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低頭弄了下腰帶。
啊,不在啊。
那會在哪裏呢?
公司沒有,家裏沒有,會在哪裏?
李由突然就覺得自己對摩山修好像真的不夠了解。
明明算是朝夕相處兩年,得到了他那麽多幫助,低落的時候,被思念吞噬的時候,都是他陪著自己,就連第一個抱小念的人,都是他。
可是仔細想想,除了知道他的一些喜好,知道他有一個相依為命的弟弟,知道他的好以外,好像真的對他什麽都不了解。
比如此刻,除了他長什麽樣子,對於他的一切判斷都將是推測得來的。
他可能會去某位老師的工作室,他可能在主持一個會議,他可能在和某位老師在商討曲子。
他可能穿著白色的衣服,他可能眼睛裏麵有紅血絲,反而讓那雙淺色的眸子更加美得驚心動魄。
他可能沒吃早飯,他可能匆匆喝了涼水。
他可能,心情很不好。
李由的情緒低落到了穀底,摩山澤叫了她好幾遍她才回過神。
“你怎麽了,感覺有點不對勁。”
“我沒事,我先——你說要解釋什麽來著?”李由習慣性擺手,還是想起來剛剛摩山澤那副慌慌張張的樣子。
別是有女人了?
這個可不行,萬一是這樣,修先生又得費心這個臭弟弟了。
我得幫修先生開導下這個小孩。
“沒什麽,我以為是別人,既然沒事,你先回去吧。”摩山澤一改之前的態度,氣定神閑說道。
好小子。
這肯定有問題。
而且之前語山卉說過,這個小子曾經讓一個女孩子為他夾過娃娃。
雖然真實性有待考證,因為她相信摩山修的人品,相信摩山修弟弟的人品。
但是肯定也不是空穴來風。
李由往高大的摩山澤的身後看,很是好奇:“你領著女同學回家了?”
摩山澤擁住李由,不讓她往裏看:“怎……怎麽可能。”
李由隨便掃了一眼,誰想看到沙發上的一個米黃色的長外套。
那是語山卉的!
大學的時候,她跟著李由去做過家庭教師,隻堅持了一陣子,最後用酬勞買了一件外套。
就是這個薄外套。
頓時血氣上湧,李由用盡全身力氣推開摩山澤,沒有換鞋就進去了。
沙發下還有一個包包,李由翻了幾下,語山卉的手機在裏麵。
“卉,阿卉!”李由恨不得踹死摩山澤,跌跌撞撞往樓上跑,一邊跑一邊喊,“語山卉你在哪裏?語山卉!”
“李由,李由,你聽我說……”摩山澤關上門又恢複了剛剛慌張的模樣。
李由一撇摩山澤,他的後背好像有幾道抓痕。
沒有記錯的話,陸顏背後也被自己抓出了這種痕跡。
“你對語山卉做什麽了?”李由惡狠狠質問。
摩山澤心力交瘁,可是半天卻說不出話。
李由不疑有他,心裏急得要命,又開始挨個門敲,找語山卉。
摩山澤把李由拉過來,認命說道:“……她睡著了……她需要好好休息……”
李由愣了一下,而後狠狠踩了一下摩山修的腳背。
她的腳好得差不多了,可以正常走陸了,而摩山澤被她冷不防踩得這一下差點瘸了。
李由推開門看了一眼語山卉,見她睡得似乎還很香,才鬆了一口氣。
和摩山澤到了樓下,開誠布公談了談。
是酒後亂性。
“原因呢?”
摩山澤抬頭看了她一眼,似乎非常抗拒:“我不想說。”
李由沉默了一會兒。
似乎情況是有點複雜。
她清了清嗓子,試探問道:“你怎麽打算的?”
摩山澤似乎依舊不想說,頭頂的燈光像精靈一樣在他瑩白精壯的肩頭跳著舞,他的身材很好,連喉結的弧度都很優美,就像精雕細琢的藝術品,他的鋒芒已經比兩年前收斂了很多,不再像是帶著刺,那副因為顏色過於淺淡而讓人容易生出莫大的距離感的眸子,早就不再是表達乖張和不滿的窗口,成熟讓他學會了溫柔。
“沒有別人,你告訴我你是怎麽打算的。”李由放輕聲音,極為耐心。
“又不是我想——”
“摩山澤我告訴你,你要是說不好,我非得去你哥哥麵前狠狠參你一筆。”李由瞬間換了一副麵孔,咬牙切齒,“你得對語山卉負責。”
摩山澤一臉驚慌。
露出了他作為少年人的那副樣子。
“你要是不負責,我總有辦法讓你哥治你。”
摩山澤望望樓上,看看李由,似乎心裏煩躁極了。
李由沒有問摩山澤,關於她和摩山澤的事情語山卉知道了多少。
這種東西不應該問。
因為實際上她也不確定語山卉會如何看待這些。
看看時間,已經十點多了,在摩山家草草吃了點飯,就往回走。
摩山澤說要送她,李由惡狠狠把他訓了一頓。
說他心猿意馬,算什麽男人,今日她就是死了,她也得把語山卉放到第一位。
可是當一個人走在花園裏,路過精致的浮雕牆,心裏卻生出無盡的悲涼。
說的頭頭是道,自己卻什麽都處理不好。
她明白自己對陸顏一直都無法死心。
她喜歡陸顏,愛著陸顏,兩年前開始從未停止。
即使陸顏根本不愛她,隻拿她當消遣和泄憤的工具。
想到這裏,下麵私密地方的腫痛又被想起來了。
陸顏真狠啊。
而且也不知道小念現在怎麽樣了,有沒有好好吃飯,好好玩,有沒有想我,有沒有和其他人很好相處,是不是又學會了新的詞語,新的句子。
李由啊,你好像以為什麽都有了,其實你什麽都沒有,什麽也都守護不住。
兩年前如此,兩年後你還是如此。
你該怎麽辦呢?
悶悶不樂往前走,突然被兩道刺眼的車燈,照得看不清路,躲了一陣,往前看去。
是摩山修的車。
大喜過望,李由趕緊跑過去。
一切的煩惱和自怨自艾都放到了一邊,見到摩山修的她沒有一刻是不帶著喜悅的。
“修先生!”李由敲窗戶。
摩山修把門給她打開了,她便坐到了副駕駛座上:“修先生,你是今天回來的嗎?”
“嗯,抱歉,沒有告訴你。”黑夜裏,看不清摩山修的表情,隻能聽見他的聲音很疲憊。
李由趕緊搖頭,驚覺他看不見,就要開燈,卻一把被握住了手:“修先生?”
“不要開燈。和我說說話。”摩山修低聲說道,沒有放開她的手。
李由用力回握,擔心極了:“你沒休息好嗎,你好像特別累。”
摩山修捏捏李由的手:“跟我說說這幾天發生什麽事情了。”
聽見他低沉又清冷的聲音,卻讓人覺得透著暖意,李由突然感覺非常委屈,她轉頭努力看向摩山修在的地方,他果然穿著白色的衣服,他果然很累。
突然就很像抱抱他,可是坐在座位上更加明顯的下麵火辣辣的痛,一遍遍提醒著她這幾天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
不能說。
修先生肯定會失望。
不可以說。
不能讓修先生知道。
李由艱難吸吸鼻子,深吸一口氣:“沒什麽事情,倒是修先生,你有按時吃飯嗎?”
摩山修突然沉默了,他的手鬆了力氣,李由趕緊兩隻手握住:“修先生?”
“小念呢?”
李由低頭。
這個也不能說。
怎麽辦。
無法撒謊啊。
知覺告訴她,告訴摩山修,一定會讓兩個人不歡而散。
沉默像鬼魅的手,死死攥著車廂,李由的手不自覺脫了力,卻被摩山修一把拉住,扯近。
李由沒有來得及穩住,另一隻手撐在了摩山修的腿上:“修先生?”
他的身上透著涼意,那股清涼的東方焚香的味道卻沒有以往安心的感覺,冷漠疏離的眸子浸入了昏黑的夜晚裏。
“既然不說,那麽永遠都不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