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夢

  其實陸離是他以前用的名字,包括他的小名,餘佩,是出自《離騷》裏麵的“高餘冠之岌岌兮,長餘佩之陸離 ”,後來,陸媽媽覺得辭的背景不太好,便改為陸顏。


  現在是他和他姐姐陸良工兩個人一起住,即使是這樣,他姐姐還是會混著叫他的名字,陸顏,陸離,餘佩,所以他並不在意。


  雖然根本上來說,陸顏是他真正的名字。


  陸離說帶李由去一個地方,是他陸家的老宅。


  李由一聽渾身僵硬,生怕是什麽見父母的場景,而且她想回家看李可。


  陸離便交待說,李可今天出去玩,說的讓李由很安心,可是李由還是辯解了幾句。


  “李由,我是在乾道長大的,那個地方你熟悉嗎?”


  李由突然沉默,過了半晌點頭答應了。


  路上還是要費些時間,李由就睡著了。


  她做了好幾個夢。


  夢裏她對陸離拳打腳踢,不管他說什麽,有多麽小心翼翼恭恭敬敬她都不滿意,甚至讓他掛了彩,醒來之後滿心的愧疚,又想起之前一直以冷漠的麵孔示人的他本人,變成陸顏的時候,眼睛會蒙上了一層水霧的黑漆漆的眸子,李由甚至想抱抱他。


  但是試想,哪個女人不想抱抱他呢?

  迷迷糊糊又夢見了,回到了以前租的鏵姐的房子。


  不知道對麵是陸顏,還是陸離,似乎是喝醉了。


  呼哧帶喘的把陸顏拖到沙發上卻不知道該怎麽辦,見他閉著眼睛非常平靜,便探了探他的呼吸又聽了聽他的心跳,確定無事後去把小區診所的醫生給請來了,醫生弄那些架勢擺弄了半天說他是過度疲勞,最好休息兩天。


  “房事不宜過多,”醫生來來回回看了看李由和陸顏,“你男朋友至少幾天沒睡了,讓他上床上睡吧。”


  李由似乎感受到了小說裏說的一口血咯在嗓子眼憋得難受是什麽滋味,“你說他是我男朋友?”


  “和男人同居還不讓說?”那醫生戴著眼鏡一副又細又瘦的眼鏡,刻薄又挑剔的樣子,收下李由的錢轉身就要走。


  “真就是造謠一張嘴嗷?你看看門口幾雙拖鞋,你看看洗手間幾隻牙刷,你看看床上幾個枕頭!”李由把他拉到臥室門口,打開燈指了指,認真得不得了,“你看到他的腰帶了嗎?我都認識這個牌子,他要是我男朋友我還住這裏?我直接早上住漢苑,晚上住楓丹,中午去函館拉屎!

  “就算他真是我男朋友,我一個已經成年了的大學生和他同居怎麽了?我不僅和他同居,我還要和他天天黏在一起,並且隔三差五去你小診所在你麵前黏在一起,即使那樣,我做錯什麽了嗎?”


  那細瘦醫生估計也沒想到李由這麽咄咄逼人,說一句頂十句,在他反應過來之前被李由幾步推出去了,“他要是我男朋友,我讓你天天給我看病,當我的家庭醫生,天天看我們同居!”


  門被關上後,李由的氣消了一大半,她已經放棄給李可老師打電話了,也放棄給李氏大樓前台打電話了,萬一再惹出新的事情怎麽辦,今天可真夠一波三折了,她再次費了好大的力氣把陸顏給弄到了臥室,給他脫下鞋,脫下外套,關燈前還把他的眉頭撫平了。


  等到衛生打掃完了已經淩晨了,看著整潔的客廳心裏舒服了不少,簡單洗漱了後就趴在沙發上迷迷糊糊想著今天發生的事情……就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醒得有點晚,發現居然是在臥室,陸顏已經不在了,她急急忙忙收拾好下樓卻看見了那輛邁巴赫以及站在車前的陸顏,雖然沒什麽表情,但是他看起來神清氣爽,讓人想象不到他擁有那種滿是霧氣的委屈的眼神。


  李由頓時頭皮發麻,想都沒想轉身就要繞路走,當然還是被叫住了。


  “你去哪裏,我送你吧?”他兩步就走到了李由身邊。


  “早上好。”


  “你快遲到了吧?”


  “……八女路有個羅樹便利店……把我送到那裏就可以了。”李由在很多事情上是相當沒有骨氣的。


  “你昨天沒事吧?”


  “睡了一覺好多了,謝謝你的照顧。”


  “不,我也沒做什麽。”


  然後就沉默了。李由開始瘋狂心慌,這個人不說話的時候真嚇人啊,昨天那個會笑的人去哪裏了,去哪裏了,去哪裏了?

  李由隻要見到這個陸顏就嘴賤不起來了,果然一山更比一山高。


  “你家裏……隻有一個牙刷嗎?”


  李由:?!


  “枕頭真的隻有一個呢。”


  李由:??!!


  他聽見了?


  他聽見我說如果他是我男朋友我會怎樣怎樣了?

  這是第二次我在他麵前說他是我男朋友了!


  我的天……


  李由問不出口,失魂落魄和他告別……


  太丟人了吧。


  可是李由跟本醒不過來。


  又做了一個夢。


  夢見了大概是陸顏,生病了,李由陪著他去了很相似的一家醫院。


  陸顏好一些了,似乎還有工作,便打電話。


  李由聽著好像他還有很多事情,最後他要求人把文件什麽的直接給他送來醫院,李由都快被他人格魅力折服了,掛上電話那種雷厲風行的氣勢就收斂了,這種反差太戳人了。


  鏵姐來電話的時候李由正在幫陸顏弄桌子,她從護士那裏要來了大方桌,支在床上,文件電腦網上一擺,和真的辦公桌沒什麽兩樣,甚至護士還貼心給了一個仙人球。


  鏵姐問她在做什麽,為什麽徹夜未歸,她說照顧病人,那頭來了興趣讓她說清楚,李由支支吾吾,“是我老師的弟弟……”


  這個說法沒問題吧,相當沒問題,鏵姐瞬間沒興趣了,叮囑她別玩得太瘋。


  李由哪裏有玩的命,請完假就老老實實寫作業了。


  本來嘛,發個燒還要住院,還要把工作搬來醫院的真的沒幾個,何況還是他這種大忙人,大老板。說出去好像平時多閑一樣。


  來接陸顏的依舊是他的秘書,還是那副一絲不苟的樣子,連推眼鏡的動作都仿佛複製粘貼一樣,指揮著幾個人搬運那些文件,電腦,“老板,您直接回家嗎?”


  陸顏換上新西裝,正盯著和別人一起給他收拾東西的李由不動,“不回家,去公司。”


  “可是近期需要您親自處理的工作都已經完——”秘書話沒說完,不明不白被陸顏一記淩厲的眼神刀了一下,瞬間不敢吱聲了。


  頓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你還要去公司嗎?工作不是都完成了嗎?”李由聽見聲音趕緊過來。


  陸顏的眉眼似乎都柔和了起來,他沉聲說道,“工作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做完的,我去公司看看。”


  “可是醫生說你需要好好休息,你已經熬夜那麽多天了,”李由背上書包,整理好衛衣的帽子,“喬秘書,送你家總裁回家,不能老是讓他工作了,他都累倒了。”


  那口氣仿佛認為是秘書在逼陸顏工作,有些小小的埋怨。


  陸顏全程看著李由臉上那些小表情,一如既往的生人勿進的氣場,可是眼神溫柔的似乎能掐出水。


  秘書仿佛在看什麽天文奇觀,唯唯諾諾點頭,“……好的好的……”


  “你怎麽看起來那麽不情願呐?”


  秘書委屈的一批,看向陸顏,隻一個眼神,他就全懂了,“嗯……好的,好的,我會送老板去公……回家的,您請放心吧。”


  “你都說漏嘴了,喬秘書,你是不是還是打算把你家老板送去公司啊?那麽大的公司又不可能欠你工資,讓你們老板休息休息怎麽了?感情不是你發燒住院啊——”


  為了保證陸顏可以回家休息,李由自告奮勇監督司機和委屈巴巴的秘書送陸顏回家,她現在看著陸顏隻覺得心疼,是老板又如何,還不是幹什麽都身不由己,連秘書都強迫他工作,就這樣看著他閉目養神,自己也困了,是在高峰期,車子行駛得很平穩,外麵有兩三聲鳴笛,把窗戶一關上就像與世隔絕了一樣,什麽都聽不見了,李由閉上了眼睛。


  醒過來也不知道是什麽時間了,年輕就是好,補這一覺好像昨日的疲憊就消了,陸顏在旁邊閉著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她扒著擋板往前使勁看了看,司機和秘書已經走了。


  不是吧又隻剩下我和他兩個人,之前每次隻有兩個人的時候基本就沒什麽美好體驗。李由愣了一會兒,又看看陸顏,咬咬牙,狠下心。我不管了,反正他病好了,又不是沒有人在他身邊,而且一個大男人又不可能丟不可能出什麽事,我不奉陪了,我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老鐵們,我做得對嗎?

  雄赳赳氣昂昂下了車,發現這裏是停車場,頭頂的燈慘白慘白的,場地大得出奇,根本就望不到出口,沒有幾輛車,更沒有一點兒人氣兒,走了一步仿佛都可以聽見回聲,脖子後麵有涼氣兒一陣陣拂著。李由的臉色瞬間也和燈一樣了。


  李由從善如流趕緊重新鑽回車裏。


  老鐵們,我做得對嗎?

  驚魂未定,氣兒還沒有喘勻,使勁往陸顏的方向湊,不管不顧拍他的胸膛,把人給整醒了“李總,你醒了,可以送我回家嗎?”


  陸顏看起來還迷瞪瞪的,聽了李由的話馬上坐到前麵啟動車子帶著她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李由突然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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