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工作都不容易
李由是一睡能睡死的類型，睡眠質量極高，起床也準時，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心事還是趴在床邊，給鏵姐發消息報了個平安後，醒一會兒睡一會兒，試陸顏的溫度，給他擦汗，給他蓋被子，叫護士來拔針，最後實在是無法安心，不到四點那會兒就起來了，甚至向護士那裏要來了掛燙機給陸顏打理西裝。
這西裝看著真不像是便宜貨。
牛郎店的工裝吧？
一般人穿這個都得人模狗樣，別說陸顏了。
李由打理得非常細心。
其實陸顏不想睡，李由在旁邊他屬實舍不得睡。他想和李由說話。
現在就後悔自己為什麽剛閉上眼睛就沉沉睡去。
他太忙了也太累了。
李由還攪得他心神不寧，於是工作一結束就趕緊找她了。他迫不及待想告訴李由，陸顏陸離就是一個人，沒有什麽陸氏兄弟，可是甫一見麵，就說不出話了。
這次病倒純屬巧合。
不是裝的。
睜開眼睛就看到李由忙碌的身影，這間病房設備齊全，就像一個小家，他覺得胸腔仿佛有什麽東西滿滿的快要溢出來。
李由把衣服整理好叫了早飯，然後小心翼翼走近陸顏。
陸顏趕緊閉上眼睛裝睡。
但是早飯要吃的：“陸顏，陸顏……起床了，該吃飯了。”
陸顏順從睜眼了？那怎麽可能。
他靜靜醞釀了一會兒情緒，睜開眼睛的時候保證眼裏有淚光，有紅血絲，李由一臉心疼，小心翼翼扶他坐起來，給他弄上體溫計，“還難受嗎？”
陸顏搖頭，“水。”
李由麻溜的給他安排上了。
“我覺得嘴裏很淡，想吃小菜。”
好家夥，老梁誌超了。
“你等我，我馬上回來。”李由迅速去點。
陸顏等了一會兒，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拿出體溫計插進熱水裏看著那個黑色的杠杠緩緩上升，再用紙巾擦幹，塞回了自己的咯吱窩。
李羅抱著五六個精致的小保溫盒，用背頂開門，把小桌子支上，冒著熱氣的精致的小菜和粥擺了一桌子，把筷子擺好，勺子遞給他，笑眯眯的，“快吃吧，吃了飯就好得快了。”
和哪家的新妻一樣。
陸顏喉結動了一下，接過勺子但是沒拿住，看起來沒力氣，李由趕緊把體溫計拿出來看了看，差點嚇暈過去，趕忙按鈴把護士叫來，開始掛點滴，開藥，他們這種醫院都認識陸氏總裁的，大半個醫院都驚動了，生怕給他看不好病，院長也來了，一看得有五六十了，腳步急匆匆的，身後還有“陪審團”，一堆人在門口翹首以盼戰戰兢兢的，進來的時候李由正服服帖帖給他喂飯，他躺在床上氣若遊絲的，是個人看著都心疼。
“您，您還好吧……”
陸顏看看他，擺擺手表示不想說話，讓人家領導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又不敢動，李由心說不愧是陸總的弟弟，和家裏鬧不和，如今流落街頭身無分文，卻也沾了陸氏的光如。
天下誰人不識君。
她給陸顏擦擦嘴，摸摸他的額頭，又摸摸自己的額頭，感覺不是很燙了，但是他卻還是沒精神，甚至流汗了，結果旁邊院長比他流得汗還多，“院長先生，他沒事的，燒退了不就好了嗎，你快去忙吧。”
院長看向李由的眼神仿佛她是什麽救世主，連忙回應說有事直接叫他，隨時待命，就撤了。
“還是很難受嗎？”
陸顏虛弱搖頭，“把我手機拿來，我給秘，同事打個電話。”
李由聽著好像他還有很多事情，最後他要求同事把文件什麽的直接給他送來醫院，李由都快被他人格魅力折服了，掛上電話那種雷厲風行的氣勢就收斂了，這種反差太戳人了。
“你們店，還有很多文件要批嗎？”
“……對。”
李由非常理解，畢竟有那種客人嘛，附庸風雅的，要求牛郎們肚子裏有點兒墨水。
李由一邊摸陸顏的額頭，一邊神遊天外。
果然幹什麽工作都不容易啊 。
“對了，陸顏，家裏你也看到了，一時半會兒沒法住，所以你看，你可以和你同事一起住嗎？或者你可以，回家……”
陸顏陷入了沉默。
仿佛死寂一樣。
李由被這種灰暗的陸顏給嚇得大氣不敢出。
“你住在哪裏？”陸顏緩緩問道。
“我住在，房東家裏。”
“那她對你好嗎？”
“她對我很好，恩重如山！
“那就好，我不要緊的。”陸顏虛弱一笑。
場麵再次陷入了窒息一般的沉默。
不是，你到底住哪裏啊，遇到我之前難道你是住在大街上？
為什麽仿佛我是什麽負心漢一樣啊。
李由卻不敢多問，因為怕問越多越麻煩。
在這中沉默中，文件到了，仿佛看到救命的稻草一樣，李由趕緊幫陸顏弄桌子，收拾桌麵，文件電腦一擺，和真的辦公桌沒什麽兩樣，甚至護士還貼心給了一個仙人球。
今天上午沒課，李由出於道義打算陪陸顏一上午。
但是沒有想到這人事兒是真的多。
安靜了沒一會兒，他問道坐在小矮桌上寫作業的李由：“你吃飯了嗎？”
“我簡單吃了一點。”李由抬起頭微笑看向他。
“嗯，好。”
李由接著寫作業。
過了有那麽十分鍾吧：“你有耳機嗎？”
李由從包裏拿出耳機給他。
“謝謝你。”
低頭寫了沒幾行字兒，“你去弄一下網線，網速有點慢。”
和網線有關係？李由還是認命去擺弄了兩下網線。
“好多了。”陸顏沉聲說到，依舊是麵無表情，一副專心工作，心無旁騖的樣子。
李由翻了一頁書，那邊仿佛收到信號一樣：“是不是有蚊子？”
金秋十月，春華秋實，一葉落知天下秋，李由認命扣上筆蓋，看看窗外金燦燦的樹，在北方的十月裏老老實實去向護士要電蚊香。
“謝謝你。”正午的陽光照進來，陸顏的臉好看得不真實，可是他實際上有點欠揍。
李由沒辦法，趴到陸顏床邊，墊著書低頭寫起了作業，不知道為什麽，陸顏就沒再找事，前者寸步不離，吃喝好生伺候著，全程笑臉，細聲細語，他也沒機會搗蛋，到了中午李由逃一樣的背著書包跑了。
下午課結束後，李由留在教室好好學了一會兒習，然後踩著點兒向摩山兄弟家出發。
下了教學樓，看到有好幾個人在掛牌匾。
白底黑字，《陸氏集團人才輸送基地》。
雖然大企業來她們學校建什麽基地倒也不出奇，但是偏偏掛在外語係門口就很迷了。
因為她們學校特別出名的專業怎麽也排不上外語係。
是因為陸良工老師吧？
可能這樣有利於她升職稱。
對。
雖然陸良工老師不息聲張，沒有告訴任何人她是陸氏總裁的姐姐，但是到底還是有資源有背景的人。
唉，不知道下輩子投胎能不能贏起跑線上一次。
李由耷拉著腦袋按門鈴，按了有兩三分鍾，沒人開門，正要打電話，身後一個冒著熱氣的身體靠上來了。
迅速回頭，是穿著校服的摩山澤。
西裝外套搭在胳膊上，領帶送了，襯衣也卷起了袖子，有些喘，似乎是跑來的。
那模樣，是完完全全的少年。
李由和他麵對麵了一會兒，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半晌，摩山澤恢複了那個惡人嘴臉：“你錄個指紋。”
“為什麽？”
“我要是不在家，你就不用等了。”
“不了，快開門吧，我們趕緊上課。”李由連忙拒絕。
摩山澤沒說話，也不開門，在指紋鎖那裏擺弄了一會兒，突然抓住李由的手，把她的食指給錄上了。
李由：“？你這防範意識太低能了吧？”
“哼。”摩山澤就著李由的手打開門，率先走了進去。
“不是，你趕緊給我消掉，你家門為什麽要錄我的指紋。”李由追上去。
摩山澤和啞巴了一樣，把校服扔在沙發上，喝水，開空調，打開電視，和沒事兒人一樣坐下。
此時此刻李由突然意識到，這個小吊子，極有可能會增加她賺錢的難度。
“……你書包呢？”李由靜靜問道。
摩山澤站起身，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在學校！”
李由擺擺手，轉身就走：“……今天先算了吧，明天開始。”
“你陪我去學校拿。”摩山澤幾步走到李由身邊，不由分說拉起她的胳膊。
“憑什麽？我憑什麽啊？”李由掙不開他，被迫被他拉著下了樓，拽著往前走。
“你不是得給我輔導功課嗎？沒有書怎麽辦？你得陪我拿啊。”摩山澤說得理所當然。
“……你就不能自己拿嗎？”李由沒了脾氣。
“不能。”摩山澤想也不想就回答道，霸道極了。
“不是，哪有這種道理啊，是你自己忘了拿，為什麽讓我再陪著你去拿？”
摩山澤不吭聲，手還緊緊抓著李由的手腕。
“好，你放手，我陪你去拿。”李由妥協。
摩山澤低頭看她，半信半疑放手，說時遲那時快，李由撒腿就跑，可是跑了沒幾秒吧，就被摩山澤給抓回來了。
“哼。想跑。”摩山澤一把抓起李由的手，輕笑道，“如果不想讓更多人看到，你就老老實實跟我去。”
天還沒黑，他們兩個幾個來回已經吸引很多人的注意了。
畢竟是老師和學生，打打鬧鬧屬實不成體統。
李由狠狠瞪了那個神顏小吊子一眼。
咽下了這口氣：“我們秋後算賬。”
摩山澤洋洋得意，走在前麵，眉眼都透露著雀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