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咱們喝一杯
木樨哼了一聲,“不喝算了,我找西院的董老學究喝酒去。”說著轉身就走。
衡三郎一個健步擋住了她,警覺道:“不許去!”
木樨小下巴一揚,有些故意的意思,“董老學究年輕有為,不僅學問好酒量更好。找他喝酒還可以請教學問呢?”
她嘴上這麽說,腦海卻浮現出他吃點心的模樣,寧可把酒倒了澆花也不會和他共飲的。
衡三郎一下子陷入了醋海裏,酸不可聞,“不許去。”
他不知道怎麽表達自己的醋意,來回一句不許去。
如果董老學究敢喝木樨的酒,劃開肚子也讓他把酒吐出來。
木樨看他要下冰雹了,做了一個誇張的鬼臉,“道友,這是埋在地下三十年的女兒紅,你不嚐嚐嗎?”
衡三郎目光灼灼地看著木樨,“你以後不許叫我道友。叫我衡三郎,三郎,聽到沒有。”
他是個俗人,不修仙也不學道,接受不了童養媳稱呼他道友。
本來對道士沒有什麽成見的,自從木樨開始喚他道友,便對道士充滿了敵意。
木樨莞爾一笑,驚訝衡三郎生氣的樣子極有大將的氣度,“是,道友。”
衡三郎被氣得瞬間冰雕,“你……”這個小童養媳是屢教不改。
但又打不得,罵不得,捧著怕摔倒,寵著怕甜到。
木樨翹著腳把酒壺放到他嘴角,“先嚐為快,來喝一口。”
衡三郎看著木樨美到無可挑剔的小臉,再也說不出一句硬話來,接過酒壺喝了一大口,“以後,你不許和客棧掌櫃單獨相處。”
木樨呆了一下,“為什麽?”
衡三郎一臉的嚴肅,“他是個騙子,明明不到三十歲,卻粘上胡子弓著背裝成五十多歲的老人。那天他帶我們到東歸閣我就識破了他的身份,隻是還沒來得及告訴你。”
木樨暗歎他眼光毒辣,一眼就識破了彭掌櫃的年齡。
衡三郎又補充了一句,“他隱姓埋名留在客棧別有用心,找個理由打發了他。”
木樨知道衡三郎的話有道理,她今晚問彭掌櫃的貴姓,就是想找個理由把他打發到海船上去。
當聽到姓彭時,又改變了主意。
“他剛才告訴我他姓彭,我想讓他在客棧裏再待些時日。”
衡三郎若有所思道:“他姓彭,叫什麽?”
木樨搖搖頭,“他隻說姓彭,其他的不肯說。我讓他負責廢園裏的事宜,輔助董老學究修建東歸學館。”
衡三郎沉默不語,好一會兒道:“你想讓他負責廢園的事,那就交給他吧,也許他是最適合處理廢園遺物的人。”
木樨看衡三郎也同意自己的安排,便更加地心安。
“我用六年的時間開一兩百間藥鋪,修建幾十座學館、學堂。我不知道什麽時候離開這裏回虛無仙山去,如果我走了把這裏的一切交給你,好不好?”
衡三郎聽她這麽,心髒差點沒有震出來。
小童養媳要走,她走了,他怎麽辦?
他一直期盼著成親的那一天,準備和她生一堆娃攜手白頭呢?
她為什麽要離開?
“樨兒,我不要你走。”
木樨看他緊張得汗都下來了,笑道:“你我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這裏的人最多不過活到百歲。可在虛無仙山,能活到萬歲不老。我不要這麽早就死掉了,要像師父那樣永遠年輕。”
衡三郎無言以對,他一直認為木樨在說書裏的故事,人怎麽可能活幾千年,上萬年呢?
但木樨說得次數多了,他便忐忑起來。
於是翻閱了一些古籍,有一本《虛無仙境》上記載,仙境裏的人確實能活到萬歲,驚悚中他不得不麵對這件事。
木樨沒有察覺他在胡思亂想,看他不說話,以為他的冷脾氣又上來了。
“你跟我去一次賭場怎麽樣?”
去賭場是晚間很刺激的活動,但那是男人去的地方,女子去多有不妥。
“你去賭場幹什麽?”
木樨解釋道:“馨兒她娘親留給她一塊福字玉佩,她從小一直帶著。雖然不是很貴重,但對馨兒很重要。”
“匡家和臧家訂婚的時候,大夫人把福字玉佩給了臧家。臧家富那個混蛋把玉佩賭輸了,馨兒知道後哭了很多次。我想在回虛無仙山前幫她找回玉佩,讓她佩戴著玉佩出嫁。”
衡三郎聽木樨這麽說,也覺得應該把玉佩找回來。
“玉佩在哪家賭場?”
“東冀州最大的賭場振北大賭場。”
衡三郎下意識的往南眺望了一下,“振北大賭場背後的大東家是鎮北侯,官府都不敢管。一塊小小的玉佩輸在那裏,要想找回來機會很渺茫。”
木樨也曾想過,到賭場找一塊玉佩很不容易,但她還是打算試試。
“東冀州平日都宵禁的,隻有在選花魁的十天時間裏不宵禁,如果不趁機會去賭場,以後夜間出門都難了。”
衡三郎看她目光堅定,心一軟便點了頭。
“你說去,我就陪你去。”
木樨十指合十,笑道:“多謝道友。”
衡三郎喝了一口酒,逼視著木樨。
木樨知道他被一句道友氣到了,不禁笑彎了腰。
心道:衡三郎天不怕地不怕的,怎麽這麽在乎一句道友呢,看起來人各有軟肋,他的軟肋就是道友。
衡三郎看著她笑若煙花的模樣發了癡,如果知道木樨這麽想,一定會說他的軟肋是小童養媳,而不是兩個看不見摸不到的字。
兩人從後門出了醉生客棧,順著大街一直向南走。
街上的行人很多,最多的是從各地來的花娘,她們穿著豔麗打扮光鮮,成了夜色下獨特的風景線。
街上的鋪戶大多沒有關門,希望借助花魁選舉多賺些銀子。
偶爾有一兩個酒鬼醉臥在街頭,更多的是巡夜的官兵。
賭場是違法的,官府會經常查賭。
一般的賭場都在偏僻的地方,是不敢明目張膽的招攬客人參賭的,而振北大賭場在一條繁華的大街上,門麵敞亮,燈籠高掛。
“振北大賭場”五個燙金大字,格外刺人眼睛,賭場旁邊就是采春妓館,同樣是門庭若市,好不熱鬧。
就在他們準備進去的時候,看到臧家富在一群人前呼後擁下向這邊走來。
木樨看到他旁邊的人是匡仟,拉著衡三郎躲到一旁,眼瞅著匡仟跟在臧家富後麵進了振北大賭場。
木樨對衡三郎道:“我改變主意,不去了,玉佩我再想其他辦法。”
衡三郎也看到了匡仟,對他的出現也頗為意外,“因為匡仟?”
木樨點點頭:“……”
她來東冀州的目的是幫馨兒退婚,如果和匡仟麵對麵被他認出來,會有大麻煩。
沿著街道漫無目的走,兩人都沒有說話,但好像都能聽到彼此的心跳,走出好一段路衡三郎開口了。
“你決定了要為馨兒退婚?”
木樨看了看頭上的晦暗不明的星星,“馨兒從小沒有娘親已經很可憐了,再嫁給一個不喜歡的人,這輩子豈不是太慘了?”
衡三郎停住腳步,“這樁婚事是匡家家主和大夫人種下的禍根,讓你收拾爛攤子,難為你了。”
他想為木樨分憂,但肩上的使命不允許他暴露身份,也不能摻和到匡家的是是非非中去,心裏很是自責。
木樨用怪異的眼神看著衡三郎,知道他冷麵如冰,從來不過問身邊的雜事,和所有的人都保持著距離。
隻掃自家門前雪的人這是怎麽了,突然改了性子,說話的語氣竟然有些多愁善感。
“如果馨兒能幸福,付出再多也值得。”
衡三郎看著木樨,心猛地抽搐了一下。
他的童養媳長大了,成為名副其實的藥鋪大東家了,而他什麽也不能為她做。
匡家人處處為難她,她要賺錢養家,還要為他照顧娘親,六年來她有沒有快樂過?
“樨兒,我希望你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