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常煙
“好說,公子請上二樓香茶馬上送上去。”胖廚娘把銀子放在嘴裏咬了一下,做賊似的藏進袖子裏。
“有勞了,”木樨背著手在茶房裏踱了幾步,將手裏的藥丸捏碎,丟進了旁邊的水缸裏。
這是她自己煉製的清腸丹,入水即化,一杯茶下肚保證清腸十次出不了茅廁。
“咳!”馨兒用盡全身的力氣咳嗽了一聲,臉都嚇白了。
木樨走出茶房,看到痦子龜公神色慌張的從樓上跌下來,“常煙姑娘屋裏有個死人。”
死人?
木樨心裏一緊,拉著馨兒跑上了樓。
二樓和底樓大不同,不僅整潔幹淨,門口站著的姑娘們穿著也很整齊,隻是妝容過於厚重,姿態如飄絮般輕浮。
木樨跑到最裏邊一間房,看到一個模樣俏麗的女子跌坐在地上,旁邊躺著一具死屍。
“你叫常煙?常瓔讓我來找你,我姓木……”說著把一封信交給他。
常煙一愣,常瓔是他大姐,幾年沒有消息了。
拆開信,大姐常瓔娟秀的字跡映入眼簾,常煙泣不成聲,“你認識我大姐?”
木樨點點頭,“我知道你是常保吉將軍的兒子,你大姐是我的朋友。”
常煙在妓館裏呆了幾年,第一次有人點破他的男兒身份,馬上信了木樨的話。
馨兒也走進了房間,看到地上的死屍嚇得小臉煞白,“木……”
木樨回身捂住馨兒的眼睛,把她扶進裏間。
“馨兒別動,等我啊。”
“嗯,”馨兒盡管嚇得發抖,還是乖巧地點點頭。
木樨把常煙扶起來,“到裏間去陪馨兒,如果有人問屍體的事,你就一口咬定他們看錯了。”
“這怎麽處置?”常煙看著地上的死屍,牙齒不停地打顫。
他在花魁妓館裏呆了幾年,這是第一次殺人不知道該怎麽處理。
如果官府來抓人,他的身份就會被戳穿,潛逃的罪犯被抓住隻有一個結局,那就死。
“交給我了,你去吧。”木樨把他推進裏間。
……
“春娘,常煙屋裏有個死人,報官吧。”黑臉龜公、痦子龜公和一個四十五六歲的花衣婦人闖了進來。
常煙喝了口茶指了指木樨,笑道:“春娘,這是木掌櫃來給我捧場的。”
春娘沒有搭話,向兩個龜公一揮手裏的帕子,兩人床前帳後,櫃子裏外翻騰起來。
好一頓折騰,連痰桶都沒有放過,什麽也沒有找到。
黑臉龜公不滿道:“哪來的死人,痦子看花眼了吧。再過兩日就是選花魁的大日子了,現在這個節骨眼出了人命,妓館要被查封的。”
春娘揮揮手讓兩個龜公出去,一屁股坐在常煙對麵,塗著豆蔻的手使勁一拍桌子。
“常煙,你在花魁妓館這幾年,春娘我對你不錯吧。讓你接客,你以死抵抗,看在你一身舞技的份兒上我便隨了你的意,隻賣藝不賣身。”
“你本可以做花魁卻裝病,自願把花魁讓給了碧煙,反正是花魁妓館裏的姑娘,你們兩個誰做花魁都一樣,我也不計較。我知道惦記你的人很多,你可不能自視清高給我惹禍。”
“過兩天就是選花魁的大日子了,如果你敢惹出亂子擋我的財路,我就把你賣給那個七十九歲的糟老頭子,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常煙忙站起身給春娘倒上一杯茶,“我哪裏敢惹事,是痦子眼花看錯了。他一直想占我的便宜,我不從他就惡意中傷。”
春娘兩片癟癟的唇吹了一下茶沫,“你懂規矩就好,既然木掌櫃來給你捧場,你就好好伺候著。”說著手心朝上放到木樨麵前。
木樨知道她在要錢,拿出一張銀票放到她的手裏。
春娘拿起銀票,沒話找話寒暄了幾句,老腰一扭走了。
常煙把門關上,“木掌櫃,那個死人呢?”
木樨微微一笑,“是你殺了他?”
常煙點點頭,“他是這條街上有名的無賴,今天他鑽到我屋裏想非禮,我一急用簪子紮到他心口窩,他就死了。”
“不過是一個無賴死就死了吧,不會有人管的。我今天找你,是讓你成為今年的花魁。”木樨說明來意。
常煙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被選中的花魁都會被人包下來暖床,我會被識破身份的。”
馨兒聽說常煙是個男人,“啊!”了一聲拉起木樨的胳膊就往外跑,“木姐姐快跑,他是個男人。”
木樨讓她坐下,“我早就知道他是個男人,不用怕。”
“你放心,我會找人給你暖床的,身份也不會被識破。你隻要接近西汶州來的臧公子,讓他對你著迷就行,其他的我來安排。”
常煙聽木樨這麽說,平靜了下來。
“木掌櫃是奔著臧公子來的,這樣也好,我就大膽的做一回花魁,成為東冀州曆史上唯一的男花魁,也風光一把。不過,我要見見我大姐。”
木樨知道他的顧慮,“明天上午,你到醉生酒樓去就可以看到常瓔了。”
常煙聽聞要見到大姐了,又哽咽了起來。
“誰要見我呀,”隨著嬌滴滴的一聲輕呼,一個濃妝豔抹的女子走了進來。
木樨趕緊把馨兒推到裏間,道:“我要見碧煙姑娘。”
碧煙看木樨玉樹臨風,溫潤如玉,不像那些粗魯俗氣的客人,心裏便願意親近。
她很可能成為今年的花魁,身價會倍增,如果被木掌櫃這樣的青年才俊看中贖回家去,豈不是比那些粗俗貨強百倍。
她經曆的男人多,自然能辨得出來哪個是有身價的。
“久聞木掌櫃大名,今日一見果然是風流倜儻啊。”
木樨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我想和碧煙姑娘談一樁生意。”
碧煙嫵媚的一笑,到妓館裏談生意,不是床下的事就是床上的事,聰明的男人都是偷腥不說腥。
木樨接著說:“我配了一款花魁胭脂有十幾種顏色,適合不同的膚色,明天開始在各大胭脂鋪售賣,我想請碧煙姑娘出席揭彩儀式。”
“當然不會讓你白跑腿,我會付五千兩銀子的辛苦費,而且分成的紅利給你,你看怎麽樣?”
碧煙以為木樨會向她示好,以求加入她暖床的隊伍,不想隻是說胭脂的事,心裏不免有些失落。
但同時又覺得撿到了一個大便宜,不僅有辛苦費還有紅利。
隻要胭脂賣得好她就會一直有銀子拿,這可比服侍客人好多了。
想到可以輕輕鬆鬆拿到這麽多銀子,不免得意忘形,覺得自己是天下無人能取代的大美人。
貪心一起,就想多要些銀子。
她認為木樨有求於她,能出得起五千兩銀子就不在乎多出五千兩了,能給一成紅利就可以多給兩成。
商人都極為精明,萬事都可以討價還價。
裝作很不滿意的樣子撇撇嘴,“多謝木掌櫃抬愛。我上次去綢緞莊剪彩,辛苦費是一萬兩。胭脂鋪請我去,也不能少於這個數。胭脂鋪裏的門道我知道,一文錢做的胭脂可以賣一兩銀子,我要三成紅利。”
木樨沒有說話,走到窗前看外麵的夜景。
碧煙看木樨不說話也有些慌了,這可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千萬別被自己嚇跑了。
她剛想往回拉一拉少要一些銀子,木樨開口了:“碧煙姑娘是花魁身價高,一個小小的胭脂鋪不敢高攀。我另找其他姑娘吧,打擾了。”
碧煙傻眼了,她以為木樨會討價還價,不想一句話就不用她了。
她豈能放棄到手的好處,滿臉堆笑的上前討好道:“木公子可否我屋裏喝杯茶呀,胭脂鋪的事咱們好商量。”
木樨身形一閃,“我還有事就不耽誤碧煙姑娘的時間了。”
碧煙還想再糾纏,就聽到外麵有一個大嗓門在喊叫:“碧煙哪裏去了,來陪我喝酒。”
一個腆著大肚子,穿綢裹緞的男子邁著螃蟹步走了進來。
木樨用眼睛一搭就知道他是誰,除了個頭高些,和臧家家主幾乎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他就是跟馨兒定親的臧家富。
碧煙看到金主找過來了,俏笑著說:“常煙妹妹病了我來看看她,你看你,我前腳離開你後腳就跟過來了,討厭真黏人。”
臧家富在她臉上捏了一把,“不是看常煙,是看她屋裏的小白臉吧。臉皮都不要的小賤蹄子,吃我的穿我的還想另起炕頭。”
說著一雙黑眼珠子落在了常煙身上,嬉笑道:“幾日不見常煙姑娘越發的水靈了,我給你暖床,捧你做花魁好不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