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心病
秀靜平日裏愛說愛笑的怎麽哭了,不會是阿誌又病了吧?
木樨上前問道:“秀靜怎麽了?”
秀靜一時沒有認出一身長袍的木樨,愣了一下才緩過神來。
“木姐姐,我娘病了。”
“七嬸嬸得了什麽病?”
秀靜搖頭哭道:“我也不知道,五天前她上街買布料回去就病了。請了大夫,吃了藥也不見好,爹爹讓我來請姐姐。”
木樨問了一些七嬸嬸的病情,覺得病的蹊蹺,換了衣服帶上些藥上了秀靜家的馬車。
七嬸嬸病的很嚴重,幾天沒見人瘦了許多,神色恍惚連兒子喊娘親都不理。
本來和七叔的感情挺好的,不知道什麽原因把七叔關在了門外,任其說好話苦苦哀求也不開門,能在七嬸嬸身邊侍候的隻有秀靜。
“我娘四五天沒有吃飯了,隻喝了一些湯水,舌頭上的大泡都滿了。”秀靜哭著把托盤裏的粥、雞蛋餅、鹹菜、軟炸裏脊放在桌子上。
木樨看到七叔趴在門縫上往屋裏看,可見愛妻心切。
七嬸嬸緊閉著雙眼,木樨給她把了脈沒有什麽大病,不過是肝鬱氣滯有心火,再加上幾天沒有吃飯很虛弱。
心病。
木樨讓秀靜去照顧阿誌,想單獨和七嬸嬸聊聊。
“七嬸嬸,我知道您沒有病的,起來吃飯吧。”
“……”
“有什麽事不能敞開了說,何必讓七叔和秀靜著急呢?”
“……”
“人七天不吃飯就會餓死的,您都五天沒有吃東西了,堅持不了多久了身體會垮的。”
“……”
“您把後世都交待明白了嗎?您餓死了,七叔一個人照看三個孩子會非常辛苦的。尤其是阿誌還那麽小,過個一年半載的就忘記您的音容笑貌了。”
“女子本弱,為母則剛。有您在秀靜和阿誌就是塊寶。如果你餓死了,秀靜的處境就和馨兒差不多了。反正她也不小了,再過五六年就可以出閣了,您多給她留些嫁妝就好,隻是阿誌要受些罪了。後娘的心可比鋼針……”
七嬸嬸突然張開眼睛,咬著牙道:“我的兒女絕對不許別人欺負!”
兒女都是娘親的心頭肉,哪舍得讓人糟踐。
木樨笑了,孩子永遠是娘的軟肋。
“七嬸嬸,五天前您去買布料遇到誰了?”病是五天前得的,肯定是遇到了什麽人,什麽事?
七嬸嬸有氣無力道:“我在布莊遇到四姨娘了。”
“四姨娘對您說什麽了?”
“匡老夫人的壽誕快到了,她去選布料……”
木樨明白了,四姨娘那天到老宅子裏鬧事沒有得到便宜,就故意在七嬸嬸麵前挑撥離間顛倒黑白。
七嬸嬸和七叔感情好,聽了風言風語不便對丈夫發作,把火憋在了心裏。
“四姨娘在您麵前說七叔的是非了?”
七嬸嬸不語,木樨是晚輩,不好意思在晚輩麵前說丈夫的不是。
木樨知道自己猜中了,“您記得有一天七叔帶了些香椿芽回家吧,那是我給的。七叔幫我把城外的藥碾子拉回來了,送到了匡家老宅子。”
“有黑心腸的去大夫人那裏告狀,四姨娘跑去興師問罪怎麽解釋都不聽,非汙蔑我們在老宅子裏藏男人。”
“七叔回來身上有土吧,那是幫我搬藥碾子蹭上的。香椿芽是湯婆子在山上采的,我是涼拌的很爽口,您怎麽吃的?”
七嬸嬸一把抓住木樨的胳膊,“香椿芽是你給的,你七叔給你送藥碾子?”
木樨點點頭,“藥碾子二百多斤我搬不動,是七叔給我送到家的。”
“黑心肝的四姨娘!”七嬸嬸把一個枕頭扔到地上。
她躺了五天,絕食五天,鬧了半天送香椿芽的是侄媳婦木樨。
四姨娘口中的狐狸精根本不存在,分明是挑撥他們夫妻關係,讓家裏不得安寧。
“她說你七叔送一個女子回家,他們之間糾纏不清,還勸我把女子娶進門給你七叔納妾……”
木樨心裏一驚暗道:在背後搗鬼的果然是四姨娘,可惡!
“七嬸嬸,您和七叔成親十餘年對他的為人很了解,怎麽能偏聽偏信呢?您病了最傷心的還不是七叔和秀靜嗎?”
七嬸嬸知道錯怪了丈夫,連連歎氣恨自己著了四姨娘的道。
如果不是木樨聰穎巧言勸解,自己就白白餓死了。
夫妻二人感情甚好,別人一句挑撥的話就懷疑丈夫太不糊塗了,腦子被驢踢了。
木樨扶她坐起來,把粥放到她手裏,“喝碗粥吧,阿誌一直喊娘親呢?”
七嬸嬸隻是置氣,兒子還小哪有真想死的道理?
有些難為情的把粥喝了,還想多吃些裏脊肉被木樨阻止了,讓她歇歇再吃。
餓了幾天,突然大量吃東西會撐到的。
木樨把空碗放到桌子上,淡淡一笑,“您還瞞了什麽一起說了吧,要不然留在心裏就成了心魔。”
七嬸嬸是徹底信了木樨,顧不得她是晚輩,拉著她的手眼淚流了下來,“我被大夫人騙了。”
“大夫人騙了您什麽?”
“大夫人把你七叔辛辛苦苦攢的一千兩銀子騙走了。”
七嬸嬸不想說這事,但心頭的大石頭壓得她窒息,需要找一個人傾訴,哪怕對方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女孩子,也願意敞開心扉。
木樨也有些暈了,匡裘寬富甲一方,大夫人會為了一千兩銀子騙人嗎?
七嬸嬸看出了她的不解,繼續道:“去年中秋,我去給匡老夫人請安。大夫人非拉我到她院裏喝茶,閑聊的時候就說到了孩子們的婚事。”
“她說已經給和敏準備了豐厚的嫁妝,還有一些珠寶首飾。這些珠寶是匡家出海的時候帶回來的,價格不足大祁的一半,給女兒做嫁妝再好不過。”
“我也想到了秀靜和秀文的嫁妝,一時鬼迷心竅托大夫人幫忙選購一些珠寶,後來就瞞著你七叔把家裏的一千銀子給了大夫人。不想……”
七嬸嬸用手使勁捶打自己的腿,哭道:“那天在布莊裏,四姨娘說船遇到海風沉了,我那一千兩銀子再也回不來了……”
“我知道船根本沒有沉,是大夫人在報複匡姓人故意騙了我的銀子。但沒有證人也沒有憑據,我隻能吃啞巴虧。她恨所有的匡姓人,除了她親生的匡楠和匡和敏。”
木樨的心一沉,大夫人是個什麽樣的女人,這麽有手腕,如此心狠?
她丈夫姓匡兒女姓匡,卻恨匡姓人,這是為什麽?
七嬸嬸抹了一把眼淚,“是我看走了眼太貪心了,不該相信她的花言巧語。大夫人出身官宦人家,偶遇匡家家主匡裘寬兩人情投意合,不顧世俗的眼光帶著豐厚的嫁妝下嫁。”
“當時匡家隻有幾個鋪麵家小業小,雖然吃喝不愁,但和大夫人娘家鬱家比起來,簡直是天壤之別。”
“大夫人閨名叫鬱錦瑟,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人美,瑟也彈得好,可謂是實至名歸的大家閨秀。”
“馨兒的爹爹生的風流倜儻,不知道多少女子為他夜不能寐,被他的情話所迷惑。”
“本來是一對佳偶,不想被一枝杏花攪了,打得七零八落。他們成親的第二天,四姨娘就衝到了匡家,說和匡裘寬珠胎暗結,強行嫁入匡家要不然就告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