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三七

  木樨想去看看三七,便和湯老翁一起往城外走。


  湯老翁是個自來熟的性格,一路上把自己的事都對木樨講了。


  湯老翁的爹爹是捕蛇的,每年給官家交五條菜蛇,三條毒蛇,就可以不服兵役不交稅,自己種莊稼、采藥養家糊口。


  湯老翁從老爹那裏學了捕蛇的本事,成年後就接替老爹差事捕蛇、采藥。


  因為經常和蛇打交道,也會配製一些解蛇毒的草藥。


  除了捕蛇,他就上山采藥,把草藥賣到藥鋪裏,換些糧米回去度日。


  這幾年安樂堂把草藥的價格壓得太低,草藥也賣不到幾個錢了。


  年輕人都把草藥賣到百裏之外的藥鋪去,他年紀大了走不了遠路,隻能把草藥低價賣給安樂堂。


  說話間到了老翁家,湯老婆子看到木樨和老頭子一起回家來,忙著張羅茶水。


  湯老翁從草房裏抱出一袋子三七,三七紋理清晰有中指長短,瘤狀凸起也很明顯,都是上好的三七根莖。


  木樨把背簍裏杜二娘給的藥錢都倒在院子裏的石磨上。


  “湯老翁,我身上隻有這麽多錢,你看著給吧。”


  湯老婆子為人樸實,說什麽也不肯收錢,“小公子,你救了老頭子的命,哪有要救命恩人錢的道理?”


  木樨翻看過匡石屋裏的醫書,知道西汶州很少出產三七,上好的三七都來自南郡一帶。


  湯老夫妻靠采藥為生也不容易,三七是不能白用的。


  湯老翁從草棚裏抱出一個石碾,足足有一兩百斤。


  對木樨道:“三七要先切片再碾粉,一般的藥碾子碾不細,這藥碾子是小老兒自己上山采石頭,自己鑿的。如今老了也用不上了,如果公子用的著拿走就是。”


  木樨撫摸著藥碾子光滑的石頭,藥槽坡度合適光滑細膩,石頭滾子圓潤碾藥省力,這比自己買的好太多了,心裏說不出的喜歡。


  有了這藥碾子,碾藥不僅可以事半功倍,碾的藥也更細膩。


  “藥碾子確實好,隻是太沉了我搬不動。”


  湯老翁撓了撓頭,也為難了。


  木樨纖細身量還沒有成年,像個藥鋪的小學徒,搬一兩百斤的石頭疙瘩確實困難。


  “這麽著吧,等我兒子回鄉下,我讓他給你帶到城裏去,也省了你搬。”


  湯老婆子為人淳樸,把房簷下的一些草藥摘下來放到木樨的背簍裏。


  “那天,我看到你背簍裏有很多草藥,想來是出城采藥的。你這細皮嫩肉的本該享福,采藥難為你了。”


  “老頭子采的草藥賣不出去,馬上要雨季了,掛在房簷底下要發黴的。小公子帶走吧,能派上用場再好不過了。”


  湯老翁也憨笑道:“老了閑不住,看到草藥就要采回來。明知道賣不了幾文錢,也不忍這麽好的東西爛在泥地裏。公子不要嫌棄,屋裏還有很多呢。嗨,嗨……”


  木樨知道湯老翁為什麽歎氣,草藥賣不出去,扔了又可惜,這一棵棵的草藥都是藥農的汗水換來的。


  看著實誠的老夫婦,木樨心裏暗想,等將來自己煉丹的規模擴大了,把草藥收走讓他們安享晚年。


  湯老翁挑了些個頭大的三七放到木樨的背簍裏,“這些三七我都晾曬過了,本想賣到藥鋪裏去的。可藥鋪壓價太低了,賣了對不起朋友,不賣又怕糟踐了。”


  上好的三七,解決了煉製刀傷藥原材料的問題,木樨心裏有了一個更大膽的決定。


  看天色不早了,湯老翁夫婦將木樨送到大道上,讓她趕緊進城。


  木樨向老夫婦招招手,背著沉重的背簍往城門趕。


  走出不多遠,一輛馬車從身旁經過,並且停了下來。


  木樨看到趕車的人愣住了,趕車的男子從車上下來走到她麵前。


  “木姑娘,你怎麽這身打扮,采藥嗎?”


  “七叔,”木樨不好意思的笑笑,真巧怎麽遇到秀靜的爹爹匡浦了?

  匡浦接過她的背簍,“上車吧。”


  木樨回頭看了一眼,輕聲道:“七叔,我有件東西想麻煩你幫我捎回城裏去。”


  匡浦看了看日頭,“什麽東西?”


  “一個石碾子,碾藥用的,太沉了我背不動。”


  匡浦當然知道石碾子很沉,一個文弱的姑娘怎麽能搬得動。


  “石碾子在哪兒?”


  木樨向湯老夫婦居住的方向指了指,“就在那邊,那間草房子裏。”


  匡浦的小兒子用了木樨煉製的膏藥貼病好了,對她很是感激。


  看她背著一簍子藥,就猜出來她不是一般的姑娘,說不定是采藥煉丹的行家。


  “上車,我給你拉回城裏去。”


  兩人重新回到湯老翁的家,湯老翁把藥碾子抱到馬車上,湯婆子把剛摘的一些香椿芽放到木樨背簍裏,讓她嚐嚐新鮮。


  木樨被兩位老人的淳樸打動,再次揮手告辭。


  進了城,匡浦把木樨送到匡家老宅子,把石碾子給她搬到落塵院。


  木樨笑著把一些香椿芽放到馬車上,目送匡浦離開。


  她不需要叮囑什麽,匡浦也有兩個女兒,知道女孩子家女扮男裝出門會被婆家責罰的,他既然願意幫忙就不會對外人說什麽的。


  木樨怎麽也沒有想到,在匡浦搬石碾子的時候,一個相貌猥瑣的人站在街角看到了這一幕,嘿嘿的笑了兩聲跑了。


  晚上,木樨蒸了豆飯,炒了青菜,把香椿芽用熱水潑一下,放些香油涼拌。


  馨兒今天去了學堂,說左先生單獨教她撫琴了,高興的不得了,一邊吃飯一邊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


  就在這時,四姨娘帶著一些丫頭婆子來了。


  進門就嚷嚷,讓木樨把藏在宅子裏的男人交出來,馨兒嚇得不得了,哭著說沒有藏什麽男人,剛才來的是七叔。


  木樨想攔她的話也沒有攔住,忙打圓場道:“秀靜讓七叔送些香椿芽過來,你看菜還在桌子上呢。”


  四姨娘看著桌子上的青菜和香椿芽撇撇嘴,暗道:難道弄錯了,那個賊小子看到的人是匡浦?

  因為玉蟬的事,匡和金挨了匡老夫的罰,四姨娘對馨兒恨之入骨。


  她跳著腳的喊叫,說她們兩個姑娘不守本分,讓丫頭婆子到處找人,結果找了許久一個人影也沒有找到。


  孫奶娘和兒子門檻也莫名其妙的來了,門檻三角眼一撇,得意的仰著脖子,“我看到有個男人進了老宅子,你們還想抵賴嗎?”


  木樨這才知道四姨娘為什麽突然到老宅子裏來,原來是有人告狀了。


  該死的東西,上次留你一條狗命不知悔改,睜眼說瞎話還想欺負人,腦子被狗吃了。


  看著四姨娘尖酸刻薄的樣子,就想起匡和金偷拿白玉蟬的事,陪你們玩一回。


  把馨兒拉到一旁,神不知鬼不覺的將她腰間的福字玉佩拿了下來,又往四姨娘身邊靠了靠,向前走了幾步圍著門檻轉了兩圈……


  “七叔是長輩為人正直,是匡氏家族的人都知道的事,待馨兒如親女兒一般,這說明匡家家風好長幼有序,不像某些奴才手腳不幹淨,敢偷主家的東西。”


  四姨娘聽木樨的口風不對,什麽叫奴才手腳不幹淨,是罵自己的女兒和金還是罵門檻呢?


  “童養媳,你把話說明白,誰手腳不幹淨了?”


  木樨一指門檻,“我說這個猥瑣的奴才手腳不幹淨,偷了主家的東西還敢胡亂攀咬人。”


  孫奶娘不幹了,這是罵自己的兒子是賊呀。


  “木姑娘,說話要講證據,你說門檻偷了東西,把贓物交出來。”


  木樨冷冷一笑,“贓物就在他身上一搜便有了,心術不正害人害到主子頭上來了,該受些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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