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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杏花出牆

  巧珊捏著圓圓的手指道:“大公子匡東回來了,他上次故意踩踏您的草藥,讓人偷襲咱們的商船,這些帳還沒有算呢,奴婢這就去讓他換雙新鞋子。”


  木樨知道她的精靈古怪,笑道:“隨你。”


  “奴婢去了。”巧珊話音還沒有落,人已經沒了影兒。


  “咳咳,”三姨娘師如黛咳嗽了兩聲,微微睜開眼睛,看到木樨眼淚又流了出來,“樨兒。”


  木樨給她擦去眼角的淚水,輕聲道:“三姨娘好些了嗎?”


  “石頭戰死了,你成寡婦了……”三姨娘說著又咳嗽起來。


  木樨搖搖頭,“三姨娘,匡石命大福大不會有事的,您不要信那些人胡謅。”


  三姨娘拉住木樨的手,哭起來:“我看到官家的文書了,石頭再也回不來了。我們娘倆命怎麽這麽苦呀?”


  “大夫人為了獨霸家產,會千方百計把你趕出匡家的。以後不管匡家人怎麽折騰你都要順從,不要頂撞,千萬不要被抓住錯處,要不然會被掃地出門的。”


  人到中年失去了唯一的兒子,她的傷心堪比剁骨挖肝。


  在這個禮法嚴格,男尊女卑的世道裏,女人被趕出家門意味著橫死街頭。


  為了有個棲身之地,即使痛苦到了絕望,三姨娘還是選擇隱忍。


  視木樨為女兒卻保護不了她,唯一的希望就是她能有口飯吃,平安度日。


  木樨對匡家的家產不感興趣,但也不會讓人欺負。


  “三姨娘,我答應過匡石在匡家等他回來,護您周全的,誰也不能把我們趕出匡家老宅。”


  木樨從虛無仙山上跌落下來的時候眼睛受傷了,沒有見過匡石的樣子,但記得對他的承諾,等他回來。


  倔強的她堅守著這個承諾,再苦再難也等待他的歸期。


  三姨娘在大夫人眼皮子底下討生活二十多年,對她轄製人的手段非常清楚。


  “大夫人手段頗多,痛恨姨娘們生的庶子,容不下我們的。石頭笨拙官小職微,如果像邊關戰神衡大將般叱吒風雲,你早就封了誥命,匡家人也不敢對你不敬。”


  小丫頭巧娃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木姑娘,四姑娘被二姨娘責罰了,您去看看吧。”


  三姨娘聽說二姨娘來了,立馬停止了哭泣,“樨兒你快去看看,二姨娘折磨起人來,比大夫人還狠毒,馨兒身子單薄怎麽受得了。”


  “您先休息,我這就去看看。”木樨說著換好衣裙,快步走了出去。


  匡家是西汶州首富,她和馨兒在匡家老宅,匡家人不聞不問,一文錢不給也就算了,上門找事可就說不過去了。


  馨兒軟弱可欺,她活了三百多年可不是吃素的,誰想和她過不去,那就百倍奉還。


  還沒有走進前廳,就聽到了二姨娘潘氏的責罵聲和匡和馨的哭聲。


  “你個小賤人,都快成親了還到處亂跑,不守婦道花花腸子還挺多,如果被臧家知道你紅杏出牆,必定會退了這樁婚事。”


  “匡家的山貨生意走海路,全靠臧家的船隊呢,如果山貨生意受損,我一刀一刀把你剌了。”


  二姨娘兒子匡東管匡家的山林農莊,所以她對匡家和臧家的婚事格外上心。唯恐婚事有變,影響到兒子的生意。


  匡和馨隻是哭,也不敢辯解,“嗚嗚……”


  “誰家的杏花開了,二姨娘這是要辦賞花會嗎?”木樨說著,輕快的走進了前廳。


  看到匡和馨跪在刺墊上,手上托著的幾十斤的石條子,小臉煞白身子不停的打顫。


  這兩種折騰人的法子,既查不出傷又讓人痛不欲生,說自己被欺負了都沒有人相信。


  木樨上前把石條子扔到地上,把馨兒扶起來,一腳踢開裝著蒺藜刺的跪墊。


  這些折磨人的東西肯定是二姨娘帶到匡家老宅來的,黑心肝的婦人。


  馨兒用麻木的小手摸著膝蓋,疼得小臉變了形,也不敢說半個痛字。


  二姨娘一身嶄新的湖藍色錦緞,頭上戴著一腦袋的金首飾,翹著二郎腿坐在椅子上,金線繡的紅繡鞋一翹一翹的,就像她一張一合的兩片嘴唇。


  “木姑娘人不大耳朵卻不好,老三戰死沙場,你哭糊塗了吧?誰家的杏花也沒有開,我是說四丫頭不守婦道,心野了,紅杏出牆有辱門風。”


  說著冷哼了一聲:“臧家聽說她到處亂竄,到匡家來討說法。大夫人讓我過來問問是怎麽回事?好好教導一下四姑娘。”


  木樨把匡和馨拉到自己身後,嘴角微微上翹。


  “二姨娘,不是臧家說了什麽,而是有人拿臧家做噱頭吧。據我所知,臧家的大公子到東冀州給花魁暖床去了,他自己一身桃花債,哪有工夫問馨兒的不是?”


  二姨娘騰地站了起來,頭上的珠釵來回晃悠,雙手叉腰,跋扈的樣子像一條滋毛炸刺的野狗。


  “你一個寡婦家家的,張口給花魁暖床閉口桃花債,不知羞恥。老三剛死,你就想另嫁他人不成?別太矯情了,說不定寡婦也做不了幾天,就要被攆出去了。”


  她沒事經常出入一些大戶人家,沒聽說臧家公子去東冀州的事,認為木樨為了維護匡和馨在信口胡說。


  以前還顧忌匡石,現在匡石戰死了,再也沒有人給木樨撐腰了。


  她得到消息說:匡和馨想退婚。


  這還了得,一旦和臧家退婚,兒子的山貨、木材、草藥、糧食就賣不出去了。


  大夫人在忙匡石的喪事,家裏管得鬆,她抽空就溜到老宅來教訓匡和馨了。


  兩個沒娘,沒依靠的小丫頭,還不任她拿捏?


  在大夫人麵前受的氣,她要轉嫁給這個童養媳小寡婦,心裏也舒坦舒坦。


  木樨淡然一笑,東冀州她有十幾間藥鋪,要什麽消息沒有,臧家的消息絕對準,準,準。


  “五天前,臧家大公子從臧家家主那裏騙了五千兩銀子,說去出海。”木樨說的很隨意,漫不經心的樣子。


  “但他沒有向南走,而是拐彎去了東冀州。他到東冀州花魁妓館那天穿了件土黃色的袍子,不信你去臧家問問。”


  二姨娘一愣,木樨說的有鼻子有眼的,臧家大公子流連花草間,什麽荒唐事都做得出來,不會真的去給花魁暖床了吧?


  即使臧家大公子去了,也不能認賬,不能為這點小事破壞了兩家的婚事。


  哪個公子哥不風流,即使經常出入妓館也不是什麽丟人的事。


  嫁到臧家的是匡和馨,又不是她的女兒,即使是火坑也要逼她跳,兒子的生意比什麽都重要。


  她拿出纏磨損的本事,用手指著匡和馨道:“分明是她紅杏出牆,還敢汙蔑臧家姑爺的名聲。”


  木樨上前一步,把她的手指按下去,“二姨娘對紅杏出牆領悟甚深啊。”


  說著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撞到槍尖上來了,自取其辱。


  “想當年二姨娘本來已經定了婚,卻嫌棄男方家裏貧寒,借探望匡老夫人的機會,把一枝杏花插到了匡家家主的書房裏。”


  說著頓了頓,“二姨娘好籌謀,不僅珠胎暗結還退掉了婚事,這才是名副其實的紅杏出牆吧。”


  “大夫人嫁到匡家第二天,你就求老夫人給你個名分,如果不給就告家主欺辱民女,肚子裏的孩子就是證據。”


  “大夫人一氣之下,把匡家老宅裏的杏花都給砍了,發誓不放過匡家任何一個庶子。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二姨娘拿出來給晚輩們聽也不太雅致吧。”


  木樨說的陰陽頓挫,就像講故事一般引人入勝,廳裏的丫頭婆子都聽迷了。


  二姨娘的陳年韻事被拿出來調侃,氣得臉色煞白,一時說不出話來,“你胡說……”


  她和匡家家主匡裘寬的苟合之事都過去二十多年了,匡老夫人怕家醜外揚,把知情的人都打發了,木樨是怎麽知道的?

  這件事是大夫人轄製她的把柄,讓她在人前抬不起頭來。


  為了找回些顏麵,二姨娘岔開了話,轉頭訓斥馨兒。


  “馨兒,你給我聽好了。老老實實呆在老宅裏等著出嫁,敢有任何雜念頭,小心扒你的皮。我饒得了你,家主和老夫人也不會放過你的。”


  匡和馨雙手抱肩不住的點頭,不敢有任何反駁之詞。


  木樨心疼馨兒,看二姨娘就像蒼蠅般惡心。


  直接把話截了過來:“二姨娘也是讀過幾天書的人,不能平白無辜詆毀姑娘家的清白。形容女孩子冰清玉潔多用出水芙蓉,一個字也錯不得的。”


  “大夫人給大公子取名匡東,東,懂也,意思就是提醒二姨娘要懂得自己的身份,懂進退,知羞恥。”


  “二姨娘每逢初一,十五給大夫人打洗腳水。家主回來給他們夫婦鋪床疊被,站在廊下服侍他們安寢,是最懂其中深意的吧。”


  “馨兒的婚事是大夫人定下的,二姨娘口無遮攔是要故意和大夫人作對嗎?髒水要潑到樹底下,可不敢潑到大夫人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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