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無賴

  翌日,臻垚滿麵愁容地叫來了何芳、夏韜與楊先謙,四人一道在政書房碰麵,襄王落座後,便請三位大人也坐下。


  “問不出來?”襄王直截了當地問。


  何芳搖了搖頭,夏韜憤恨地歎了口氣,楊先謙則低頭不語。


  襄王又道:“沒有叫他們立斬不赦的罪名,父皇是不會降旨的。”


  何芳道:“人已下獄,不能再興風作浪,也不急這一時吧?”


  夏韜則不認同:“朝臣已經開始不滿了。”


  “誰不滿?”何芳問。


  夏韜聲音高了些:“我便第一個不滿!人都抓進去了,既不定罪,也不釋放,這是什麽意思?當都察院的人都不長眼的嗎?”


  “夏禦史。”楊先謙拉了拉夏韜,叫他冷靜些,“殿下,微臣竊以為,陛下不降旨懲處,是因為和婕妤的緣故。饒大人畢竟是皇親,殺害親人,皇上隻怕下不得手,若輕判些,或許皇上就準了呢?”


  臻垚不以為然地看了看楊先謙,又看了看夏韜。


  果然夏韜當即道:“楊大人,饒黨之罪行已公諸天下,此時再要輕判,恐怕難以服眾。”


  一時談得不合,幾人便都不開口了。正此時,江瑾進來稟報:“殿下,燕王殿下求見。”


  “快傳。”


  臻鄴笑嗬嗬地進來:“五哥安好。三位大人別來無恙。”


  三人忙起來行禮:“見過燕王殿下。”


  “幾位大人別拘禮。”燕王笑著又向襄王道,“五哥,我來是想說說親軍的事兒。”


  臻垚則說:“親軍中事全憑六弟做主。”


  “那怎麽成?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五哥既然攝政,弟弟便是臣子。”燕王笑道,“日前大加搜捕才搜出了饒府的大管家,還抓了不少饒氏同黨,底下的人都嚷著要賞錢,弟弟實在撐不過去了,所以來求求五哥。”


  臻垚問道:“你的意思呢?”


  “我?”臻鄴笑道,“憑五哥拿主意,若國庫尚緊,抽不出閑錢給他們打賞,那便算了。可若有錢還不給,那弟弟必須賴在這兒,直到討到賞錢為止。”


  臻垚仍板著臉,道:“你是聽說了今年大豐才來討賞的吧?”


  臻鄴聽了,便隻是望著臻垚傻笑,不說話。


  楊先謙年輕些,在旁見狀不禁掩麵笑了。


  臻垚隻得說:“我叫兵部撥給你,回去等著吧。”


  臻鄴感恩戴德笑道:“多謝五哥!弟弟告退。”


  “燕王殿下留步。”


  臻鄴抬頭一瞧,卻是楊先謙開口留他,於是問道:“大人有事?”


  楊先謙掩飾不住笑意,說:“殿下願不願意去審問犯人?”


  “審犯人?”臻鄴略有茫然。


  臻垚已經明白了楊先謙的用意,以臻鄴的無賴勁兒,隻怕最合適去做此事了,於是也開口道:“日前你抓來的那個殷大管家,誰也無法讓他開口。你去試試,說不定能有奇效。”


  所謂“奇效”,其實是玩笑,見平時不苟言笑的襄王都說出這樣的笑話,楊先謙便毫不掩飾地笑了出來,夏韜也笑著附和。


  臻鄴卻連忙推辭:“五哥別拿弟弟玩笑,叫我受審我倒可以耍賴不說,叫我審別人可不成。”


  何芳也明白了用意,便也說:“殿下既知如何能不開口,便定能想出一針見血的法子,讓人開口。”


  臻鄴又推辭道:“眾位大人都是行家,怎麽倒要來找我這個門外漢?”


  “犯人被審了幾輪,已經熟悉了審訊套路,說不定殿下您這個‘門外漢’的毫無章法,反而‘亂拳打死老師傅’。”


  幾人又勸了幾回,尤其楊先謙勸得厲害,到了最後臻鄴才不得不勉為其難點了頭。


  當晚,襄王仍在政書房忙著,燕王已經回到了延興宮西殿。


  今日接連收到消息,先是江瑾那邊遞話過來,說昨夜有人給皇帝下了不知什麽藥;後是穆奕來時說的,昨夜禦偵都尉在皇帝的藥中動了手腳。


  今兒父皇整日沒醒來過,看來是藥起作用了。


  果然不出所料,哥哥知道這件事後便即刻出手,我也不必再多操心了。


  但……事情終歸是有些奇怪的。我用的那種藥,用足分量後人便會昏睡不醒。可我早已用足了分量,為何父皇卻一直到今日才昏迷?

  想到這兒,臻鄴自嘲地笑了笑。這麽簡單的事兒有什麽好疑惑的?定是哥哥讓人在藥裏動了手腳。哥哥一向謀定而後動,習慣事事掌控在自己手中,又怎麽能允許我控製用藥這樣的大事呢?


  想著,臻鄴不禁皺眉歎息,心中糾結起來:若哥哥真要動手與我爭那個位子,我又該如何?

  “殿下。”


  臻鄴被聲音驚了一驚,回過神來一看,是小石。


  “回來了。”


  小石答應了一聲,便開始說正事:“是,殿下。皇後娘娘今兒整日呆在乾康宮,到現在可還沒走,估摸著是要住下不走了。”


  “住下?”臻鄴冷笑一聲,“住下也沒什麽不可的,畢竟是一國之母。但,若她真住下了,陛下病重垂危的事可就瞞不住了。”


  小石道:“否則她還想瞞住誰呢?殿下您與四殿下自然是知道了,倒是聽江公公說,襄王殿下還不知道。”


  “五哥忙於政務,哪有心思想那些?”這便是五哥的軟肋,事必躬親,則事倍功半,即便嘔心瀝血也不過能守成罷了。


  小石說:“有皇後娘娘和順嬪娘娘替他守著,他再忙也是無妨。”


  臻鄴沒答應,笑嗬嗬指著桌子上的晚膳,吩咐說:“把這些都撤去吧,今兒我早些躺下。”


  “是。”


  臻鄴看著宮人進出,自顧自出神:五哥之所以攝政許久仍不成氣候,便是因為他的事必躬親。這樣不僅僅是事倍功半,而且會教底下的官員以為自己不被信任。與所有官員都有這樣的嫌隙,又哪來什麽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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