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嘭——


  院門被大力踹開,砸在牆上發出一聲巨響。


  落雲滿世界的找自家娘子,突然被這一聲嚇一大跳。


  “娘子!”她轉身一眼看到了被那位郎君抱著的主子。


  麵白如紙,冷汗直流,繡著青竹的衣裙沾滿了泥土,還有暗黃的一塊一塊的汙跡。


  “你幹什麽!”她驚呼,就要上前將自家娘子搶回來。


  鄭恒懶得理她,一路抱她回了房間。房間素淨的可怕,除了床榻隻有一套桌椅,放在角落中,中心空了一大圈,便於楚喬幽走動。


  即便是這樣,也能輕易知道是女子的房間。


  屋內沁著淡淡的女子暖香。


  鄭恒大步流星邁向床榻,


  竹青色的衾被是柔暖輕薄的蠶絲被,上有繡的活靈活現的狸貓戲球圖,嬌憨可愛,與她一向端莊靜雅的形象倒是不撘。


  鄭恒將她放置在床上,雙手接觸到床的一瞬間,眉頭一皺,

  看似精細的床下似乎隻墊了一層褥子,有點硬,不算柔軟,鄭恒想到家中的幼妹,鋪了無數蓬鬆鬆軟的錦被,那床像是一朵綿軟的雲。


  她以前應當更嬌貴些才是。


  不過,現在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他俯身放下,彎身的一瞬間,楚喬幽突然攬住他的頸側——這是失明的人下意識的不安。


  女子的暖香淡淡,她依賴的動作令鄭恒心軟了軟。


  “到你的院子了,這是你的床,相信我。”


  溫柔清朗的少年音,像十月的陽光,不夠熱烈但暖煦襲人。


  他輕輕在她耳側低語,那氣息繞進耳蝸,鑽入心肺,無端地使她渾身酥酥麻麻的,腰間的手也不知為何灼熱起來。


  楚喬幽耳尖一紅,手向下觸到了光滑的衾被,於是連忙離開他的懷抱,落在床上。


  從前,宮內有個老嬤嬤和她說過,一些男子有奇怪的癖好,譬如有的人喜歡女子肩頭,有些欣賞蓮足,有些愛好纖纖細腰……

  如今她才發現,自己原也是有癖好的,她喜歡少年如他那般的聲音。


  這自是羞人,不能讓外人知曉的,特別是眼前的人。


  所以,楚喬幽往旁邊挪了挪,企圖脫離他的影響範圍,怎料一動,牽動腳腕的傷,那腳筋像極了被人挑了出來,又撒鹽上去,呲的一聲,鑽心的疼。


  她痛哼出聲,眼中含了水光。


  “別亂動。”那郎君抓住她,不讓亂動。


  楚喬幽撇過頭,覺得自己怪沒出息的。


  “娘子,你怎麽了?”落雲焦急地圍著兩人團團轉。


  “無事,隻是崴了腳。”楚喬幽淡笑著。


  可是那張慘白的臉卻毫無說服力證明是無事。


  “哼,”


  落雲聽見那位郎君冷哼了一聲,一邊蹲下身子一邊譏笑道:“是該說無事,被五歲大的娃娃欺負成這樣也是夠丟人的,不該接的糖葫蘆傻悠悠的接,該拿的糖葫蘆卻不記得。”


  這番話說道後尾聲音幾乎低的聽不見,但楚喬幽耳力近段時間很是敏銳,聽清了他的話語之後不由一愣,這是……什麽意思?

  不待她細想,腳足被人抬起,然後,有人褪去了她的繡鞋。


  楚喬幽一驚,腳猛地往回縮,但那雙手似乎早就預料到她的反應,緊緊桎梏著她。


  “你幹什麽!放開我家小姐!”落雲一驚,就像被驚了的螞蚱,一躥就要衝上去,但下一刻,被一雙手拉住了。


  她回頭,一張討喜清秀的臉,很臉熟,是那位登徒子的仆從!


  落雲頓時極力掙紮:“你放開!混賬!”


  說著如般密集的粉拳直落在祥泰身上。


  祥泰心裏發苦,隻一手護住臉,一隻手極力將這位護住的丫鬟拉開。


  這已經是一天內兩次被叫混賬,也是第二次挨打了。


  隻覺他為郎君著實付出很多。


  祥泰拉著落雲,向著臉色氣成豬肝色的丫頭說:“別打了,落雲小娘子,別誤會別誤會,我帶醫家來了。”什麽?落雲一愣,朝門口看去,一位花白頭發的老者背著藥箱尷尬地立在原地。


  鄭恒這廂放開楚喬幽的腳足,站了起來,恍若無事般說道:“沒有傷到骨頭。”


  落雲瞪了一眼他,回過神,趕緊請門口的醫家進來:“醫家,快來看看我家娘子!”她一把擠開擋路的祥泰,還帶怒意。


  祥泰摸了摸鼻子,悻悻站在一邊。


  還是他周全,雇了醫家安置在寺廟內呢,這般不留情麵。


  醫家繞過複雜的幾人,來到病患麵前。


  這時,院門口傳來幾聲粗獷的男聲:“落雲娘子!落雲娘子!”


  落雲愣了愣,下意識看向自家娘子。


  楚喬幽知道,想必是那幾名護院終於聽到了響動,姍姍來遲。


  她對著落雲說:“打發了去吧。”


  落雲對這幾位不太負責的護院也是惱怒的很,領了命氣衝衝就出去了。


  鄭恒瞧著這一切,對她現有的處境有了更深的認識。


  楚喬幽,怎麽混成這個樣子了。


  他想起幼時有過一麵之緣的小娘子,靈動活潑,被人寵愛的有些驕縱,長大後圍獵驚鴻一瞥,也是端方貴氣,不可接近。


  可現在.……那位榮華在身,高高在上的女子像是天上不可觸及的白雲化成雨,掉進了人間的泥淖裏。


  對比得有些慘烈。


  那位老者醫家看了她的傷勢,站起身來:“娘子的傷無甚大礙,沒傷到骨頭,”他在藥箱翻找,找出一盒藥膏,因是上山,所以他往藥箱裏備了跌打損傷的藥。“這藥膏敷在傷患處,一定要大力將它揉開了,透到筋骨裏,否則就算現在無礙,也是會留下隱患的。”


  醫者留下藥膏,匆匆告別。


  室內一時安靜下來。


  楚喬幽沉寂了半晌,終是開口:“今日,多謝郎君搭救。”


  禮數是不能缺的。


  鄭恒看她,瓷白的小臉毫無血色,那雙總是平靜無波的蓮目暗淡了幾分,倦容狼狽。但她捏緊了被褥的指尖有些發白,纖弱身體繃的直直的,這種戒備的姿態突的讓浪蕩紈絝的郎君有些意興闌珊。


  倒像自己是位十惡不赦卑劣的□□了。


  將手中的藥膏拋入落雲懷中,鄭恒長腿一邁,幹淨利落的走了。


  走了?


  落雲長舒一口氣,急步走到娘子身邊,看著髒了衣裙,亂了發髻的娘子,驀然有些哽咽:“娘子.……”


  楚喬幽輕歎:“落雲,換衣上藥吧。”


  **

  今夜,落雲說,夜朗星稀。


  因腳傷,楚喬幽早早歇息了。


  院子幽靜,白日還在低聲叫喚的蟬鳴聲消失的一幹二淨,落雲說,是那位郎君嫌棄蟬鳴吵鬧,叫人一一捕了去,還和廟裏和尚鬧了一場不小的衝突。


  真是,行事毫無忌憚。


  楚喬幽毫無睡意,腳腕的傷隱隱泛疼,但已經好很多了,她思緒有些散漫,一會兒想起今日的糖葫蘆,一會兒又想起那個清冽的懷抱,轉瞬又突的想起被自己冷落已久的琴,亂糟糟的,楚喬幽也就任它亂,天馬行空,隨意而至。


  驀地,窗戶傳來極小的響動。


  她倏然一驚,不待她反應,腳步聲走近,少年低啞的聲音響起:“是我。”


  楚喬幽心緩緩落下,但旋即愣住,


  自己竟下意識地信任麵前這個名字都還不知曉的男子。


  她心情驟然有些複雜,坐起身來問:“你把落雲怎麽樣了?”


  為了保護自家娘子,落雲今日地鋪睡在廂房的另一邊,若是聽到響動,不可能還是默默無聲毫無動作的。


  極近的地方一陣響動,她又聞到了他身上的味道,他似乎坐在了她的身邊。


  “隻是讓她睡會兒,”許是因靠近,他的聲音越發低啞懶散,

  “放心,我鄭某人雖然不是什麽好人,也做不出強辱婦孺之事。”


  “鄭?你是鄭家的郎君?”


  河南鄭家嗎?

  楚喬幽等了片刻,許久,那郎君才緩緩道:“是啊,鄭桓聽說過吧,他是我的族兄,我名……鄭周。”


  鄭舟?


  楚喬幽想了半晌,沒聽說過,隻以為是鄭家哪位聲名不顯的郎君。


  不待她細想,衾被驀然被人翻開!

  “放肆!”


  楚喬幽肅聲嗬斥,聲音都氣的有些發抖。


  “你到底想做什麽!!”


  鄭恒一把拉過女子的身子,嬌人入懷,暖香藹藹。


  她長得纖腰單薄,但實則骨肉勻稱,柔心弱骨。


  “不幹什麽,看看你的傷。”話說的坦蕩,仿佛不覺有什麽問題。


  “不需要!”楚喬幽斷口拒絕,


  但言語上能講通的隻能君子,而君子也不會做偷窗而入,夜半探閨的混賬事的。


  她被製住了,那人的體溫總是熱騰騰的,雙手也是炙熱,帶著薄繭,抓住了她的腕足,薄繭摩挲極細膩的肌膚,他手上的溫度也隨之捂暖冰冷的玉足。


  因失明,足腕上的觸感更加清晰。


  楚喬幽渾身一顫,

  從未有一個男子如此親密的握住她的腳足,


  她臉色陡然氣的漲紅,啪的一聲,回首給了那人一巴掌

  楚喬幽的手心泛疼,方才失了準頭,應是打在男子的下頜骨上,她一時忘記了手上也有傷口,這一掌下去,她的手倏然一疼。


  周圍的氣壓猛地一低,如墜冰窖。


  楚喬幽知曉,怕是激怒他了。


  她心惴惴不安的,卻依舊挺直了身子,不肯屈服。


  空氣驟然一窒,良久,他才冷冷笑了一聲,咬牙切齒的。


  楚喬幽不明他意思,足腕忽的被抹上了冰涼的東西,旋即一張大掌覆了上來,大肆揉搓。


  痛!劇痛!


  楚喬幽疼的驚呼出聲,刹那間她根本無法思考,隻能繃緊了全身去承受足腕傳來的劇痛,那掌一下一下大力地將她推入疼楚的苦海。


  楚喬幽腦中發白,攥緊了身下的錦被,隻覺自己是怕要死去了,疼的眼淚直流。


  鄭恒冷笑著看著無法承受,痛的快要厥過去的女子,毫無憐惜,像是懲罰一般,一手緊緊製住不斷往後縮的玉足,一手發狠的揉搓,化開藥力。


  夜色沉寂,月光稀疏的透過窗灑進來,女子嬌柔的身體倒在床榻上,雙手死命的抓緊了衾被,咬牙悶哼,額間冷汗點點。


  穠麗的少年握住女子賽雪般的玉足,手上覆在紅腫駭人的傷患處,寸勁揉搓,眸中冷暗幽幽,將痛的玉軀顫動往後逃離的女子一把又拉回原處,冷漠地繼續,毫不留情。


  這般酷刑般的折磨不知持續了多久,楚喬幽覺得精神都有些恍惚了。


  原本細膩的肌膚在藥膏的滋潤下更顯滑膩動人,鄭恒結束之後,手中不自覺流連了一會,又怕女子再動怒,於是輕撫兩下,還是放下了。


  被搓的紅潤的小足被放在衾被上,居然沒有第一時間縮進被子裏。


  鄭恒挑眉,抬眸去看橫臥在床榻間的女子。


  她抱著被子,臉埋進去,如瀑的長發淩亂的散開,鋪上盈盈一握的柔軟腰肢間,像極了月夜嬌嬈的鬼魅。


  肩膀輕輕顫動,是又哭了?

  鄭恒皺著臉,把她從床上拔起來。


  兩眼通紅,淚痕尤在,如花瓣般的唇被咬的殷紅甚至滲出血絲。


  鄭恒頓住,有些後悔。


  心裏的煩躁升起,忍下脾氣解釋道:“哭什麽?你的傷需要大力化開藥物,爺才好心過來幫你的。”


  女子垂首,靜默不語。


  鄭恒嗬了一聲:“跟我這發脾氣,日頭被人欺負成這樣也沒見你放個屁。”


  他話粗俗的不堪入耳。


  楚喬幽終於抬頭,對著他的方向一字一句開口道:“鄭郎君今日這般,與那些欺我辱我的人有何區別。”


  她抹了抹眼角淚光,低首自嘲:“不過是,欺我弱小眼盲,毫無尊重罷了。”


  鄭恒怔住,一時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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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較急,也沒來及再打磨一下,男主是還要成長的。感謝在2021-08-06 11:00:54~2021-08-07 12:44:5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愛你三千遍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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