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此言一出，奈落周身的氣壓驟然一低，邪氣詭譎，撕裂了雅人深至的公子偽裝，他冷笑一聲：“鬼蜘蛛，很懷念的名字，但，我奈落可不是什麽鬼蜘蛛。”
桔梗。
奈落抬眼看向眼前神色冷淡的巫女，他的確因她而生，鬼蜘蛛對桔梗的愛慕和妖怪對桔梗的憎惡，愛與恨交織誕生了他，奈落。
但，他奈落可不是什麽任由本能驅使的低等妖，愛也好，恨也罷，他的意誌說了才算，早已不是五十年前剛剛誕生時候的樣子了。
桔梗知道鬼蜘蛛，那也應該知道五十年前他算計她的事情了。
“你在收集四魂之玉？”
桔梗冷冰冰地突兀問了這麽一句。
奈落微微偏頭，見她對五十年前的陷害和陰謀隻字不提，輕笑一聲，從善如流地將話題牽引至了四魂之玉。
“四魂之玉，嗬，你說這種碎片嗎？”他手一翻，幾枚漂亮的紫晶體出現在手中，感知到持有人的邪氣和惡意，霎時間升騰起團團黑霧。
奈落拾起一枚在眼前細細打量著，黑霧之間縈繞著妖冶的紅，瑰麗美麗，隻看它一眼，神魂像是被蠱惑，忍不住生出占有的貪欲，他口中驚歎：“四魂之玉，傳說能夠滿足任何願望，隻單單這一片碎片，裏麵便蘊含著強大的力量呢。”
他舉著碎片，睨眼過來，輕笑：“怎麽？桔梗，你如今也需要四魂之玉了嗎？”
話落，奈落隨手將碎片射向桔梗，桔梗手一揮，接過了所有碎片，在她接過的一刹那，黑霧驅散，露出漂亮的紫金體，泛著瑩潤聖潔的白光。
桔梗訝異地看向了奈落。
“不曾特意收集，僅有這幾片，就給你吧”奈落隨口道，神色淡然磊落。
妲諾有點出乎意料，
勤勤懇懇的集郵愛好者突然不集郵了，這是為何？
“為什麽？五十年前，你不是因為想要得到四魂之玉才煞費苦心地設計我嗎？”桔梗也心裏疑惑，開口問道，
五十年前趨之若鶩，五十年後，奈落便對之嗤之以鼻嗎？
“五十年前，我誕生之初，占據主導的是鬼蜘蛛那位頑劣之徒嫉妒和卑劣的想法，於是一手策劃了你與犬夜叉反目成仇的戲碼，不曾在意四魂之玉的歸屬，”奈落毫不避諱說起了自己過往對桔梗的貪慕和算計。
倒是一點也不像劇情中的排斥和逃避。
“說實話，往後我不是沒有後悔過，當初你死去，犬夜叉被封印，我若取玉輕而易舉，卻被兒女情長牽絆，眼睜睜看著四魂之玉隨你火化，消失在這個世界中。”
玉和桔梗都消失後，他的意誌逐漸清晰，在人間摸爬滾打倉皇逃命之時，也會想起自己曾錯失的強大機會，直到，
“但有人跟我說，依靠外物，弱者心態。”奈落眸光沉沉，認真注視著桔梗，恍若透過她，直視了另一道靈魂，他低聲輕笑：“在追逐強大的一刹就已經弱小，我花了幾年終於明白，何謂強者之心。”
竹葉輕輕搖擺，有風吹起他的額發，陽光照耀在他衣角，金絲線閃閃發亮，此刻的奈落風輕雲淡，神色自若，已然有了強者姿態。
聽到這句熟悉的話，妲婼一時有點怔然。
這一怔，魂體的氣息隨之泄露，妲婼迅速反應，收斂了氣息，卻還是晚了一步，周身驟然出現一道禁製，將桔梗禁錮在原地。
奈落神色一暗，瞬步欺身上前，身上凜冽的氣勢如疾風驟雨，呼嘯而來，桔梗眉頭一皺，將妲婼魂體封閉，反手用弓破開禁製，迎上了奈落。
聖潔的白光和邪氣的黑霧糾纏鬥爭，白光如破空的利刃將黑霧斬開，奈落不得不閃避，與此同時，甩出一道黑鞭，上環著不詳紅霧，直朝桔梗而去。
桔梗麵色沉重，她認出了這股氣息，對她有極大地壓製，鞭子轉瞬即來，桔梗正想避開，而後又似想到什麽，竟任憑鞭子纏繞在了脖頸，巨力拉扯，邪氣入侵，霎時間她的臉色白了幾分，氣息萎靡。
但她依舊從容，隻盯著不遠處的奈落，一副任他宰割的模樣，鞭子的力道越來越緊，她呼吸愈發困難，就當她快要忍不住斬斷這道鞭子的時候，脖頸的力道倏然一鬆，鞭子消散在空中。
桔梗輕咳了幾聲，抬眼看向奈落，篤定：“果然，你對我下不了手。”
奈落的臉色無比陰沉，如一條蓄勢待發地毒蛇陰狠地盯著桔梗，就在剛剛，他對桔梗生出殺意的刹那，心髒猛然一縮，力量一滯，無法動作。
鬼蜘蛛的心髒在阻止著他。
奈落的手撫上心髒的位置，手上一狠，竟想生生挖出心髒，
可下一刻，熟悉的疼痛感鋪天蓋地如潮水翻湧而來，他的臉頓時比桔梗還白了幾分。
妲婼的種子，又發作了。
怎麽回事？
桔梗眉頭微皺，不清楚奈落此時的狀況。
而清楚的人此刻身處幽暗封閉的空間，看不見場上任何情況，並不知當初種下的種子，多年過去，奈落卻依舊沒有想辦法解除掉。
妲婼此刻立於混沌的黑暗中，想著奈落先前的話語，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
有些人有些事，如果隨著歲月越發明晰，那便是不是一般的存在。
之前對於奈落來說，桔梗是，現在，妲婼也是。
妲婼恍然意識到，也許，她對奈落來說，也是特別的。
奈落駕輕就熟的忍耐著這份痛苦，從開始的痛不欲生到如今的適應良好，他的意誌分毫未動，將這些種子帶來的幻境化作磨刀的利劍，一遍遍錘煉自己的魂魄。
隻是心髒的疼痛，來得比往日更重幾分。
他的目光鎖定在不遠處的那道身影，
妲婼，沒錯，是她的氣息。
奈落的額間留下冷汗，但卻不自知的揚起唇角，雙瞳如燃燒的火焰，配上他蒼白的臉色顯得有些詭異和病態。
許是知曉主人境況不好，大批毒蜂從空中飛來，眨眼就落在了奈落的周身，帶著他離去。
桔梗淡眼瞥了一眼他，並未阻攔。
“為什麽不趁機殺了我？我不是你的仇人嗎？”半空，奈落問。
桔梗轉身回了屋，就當奈落以為她不會回答之時，空中送來一道清冷的聲音：“我想，有人不希望你死。”
桔梗進了屋，奈落的身體越飛越高，空中的風變得不那麽溫柔，但莫名的，他覺得今日的風，清爽怡人。
*
黑沉沉的夜晚，樹葉紋絲不動，彎月高懸為大地提供著一絲光亮。
沉寂的黑夜傳來一聲響動。
板車吱呀吱呀的在山路間艱難行走著，板車上的女兒見父親拉車辛苦，從車上跳了下來。
滿頭是汗的父親嚇了一跳，喊了一聲：“美子。”
少女走到他身邊，同他一起拉著車，應了一句：“父親，我在這呢。”
長相老實憨厚的老漢抹了一把汗：“你下來作甚，趕緊上車，天黑路滑，路可不好走哩。”
美子搖著頭：“不，父親，我和你一起，我們早點回家吧。”
手搭上車把手，美子略微害怕的靠近了父親，粗布混雜著汗液的味道卻讓她稍稍安心。
她不敢直視，隻敢用餘光瞥一眼黑漆漆的山林，隻覺裏頭藏著什麽可怕的鬼怪，會突然從深林裏竄出，噬人而食。
她握緊了脖子上懸掛的平安符，隻一張薄紙做就，卻也給了她一些勇氣。
察覺到女兒的恐懼，老漢用長滿繭子的手輕拍女兒的頭以示安撫，心裏有些後悔，不應聽那位掮客小哥的話又去了城東的那家山貨鋪問價格，耽誤了歸家的時間。
但現在多說無益，隻得盡快歸家為是。
父女倆相互扶持著，速度比先前快了不少。
空中大塊大塊的烏雲將彎月掩藏起來，天越發的黑了。
附近的山林隻能看到一團黑色，像巨大的怪獸蹲守在山路的兩端，美子握著平安符的手愈發緊了。
寂靜中，一切動靜都被無限放大，板車的吱呀聲幾乎成倍在夜中回響，仿佛全世界都安靜下來，隻餘下她與父親的推車聲，於是暗夜中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兩人身上。
美子隻想著車子的聲音小一點再小一點，以免惹來一些存在的窺伺，美子聽見自己緊張的心跳聲，她鼓著兩隻大大的眼睛，埋著頭，不敢亂看，一股腦的和父親往前衝回家。
這時，叢林傳來窸窸窣窣的輕微聲響，美子的心倏地提了起來，不知為何，下意識扭頭轉向聲音的來源處。
沒有任何東西。
似乎隻是風或者小動物造成的惹人誤會的響動。
說道小動物，這一路，未免也太過安靜，連一絲蟲鳴也沒有……
美子驀地睜大眼睛，心停了一拍，而後劇烈的跳動起來，她張嘴正欲和自己父親說什麽，
這時，腳踝卻被什麽東西抓住，冰冷黏膩。
“啊！！”
美子尖叫出聲，老漢下意識抓住了她慌亂的手，低頭去看，下一刻，臉上露出了無比驚恐的表情。
一團黑影，像是影子，宛若活物，從地上深處黑漆漆的手抓住了女兒的腳踝。
方才腳踩的堅硬土地，此刻卻像是一灘黑色的軟泥，是深淵的陷阱，美子被黑影拉著，緩緩沉入地下。
無底的深淵，幽冷、沉寂，無聲之間吞噬性命。
美子恐懼的淚水流了出來，嘴上驚懼地喊著：“父親，救我……救我！”
老漢心一顫，幾乎隻靠著本能，抖著身子上去救自己的女兒：“放開！放開！求求您放過我女兒吧！”
可無論怎麽竭盡全力的拉扯和懇求，黑影一點不為所動，慢悠悠地一點一點將美子吞沒，
美子倉皇的尖叫著，這時，從她脖子上發出一陣金黃的耀眼光芒，金芒護衛著她的身軀，如捕食者看到獵物，猛地朝黑影撲了上去。
金芒覆上漆黑的手，滋的一聲燙出一縷黑煙，黑影手蹭的一下放開，意識到獵物不可取，果斷放棄，漆黑的身子像遊蛇一般遊走在地上，一眨眼就消失不見。
遠處的山村竹屋內，桔梗倏然抬眼，拿起牆上的弓箭，消失在黑夜中。
黑影褪去，美子撿回一條性命，她癱軟著身子，渾身上下不自覺的戰栗著，老漢瞬間軟了腿，抱著女兒痛哭出聲。
明亮的靈光閃現，美子驚惶未定地看向來人，眼中有一絲崩潰。
直到看見桔梗，她才鬆了一直憋住的一口氣，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流：“桔梗大人。”
今夜她受的驚嚇實在是太大了。
桔梗走近，畫下靜心咒，美子的心緒平穩了些。老漢感激涕零：“要不是桔梗大人給的平安符，我們父女倆怕是回不去了。”
說著，父女倆又抱頭痛哭，發泄極度害怕的情緒。
桔梗望向黑影遁走的方向，濃重的人類血腥味。
“這似乎是魍魎妖的氣息”妲婼道。
魍魎妖，又稱下雲妖，多半在夜間出現，是雲的影子。
她的魂體與草木之靈聯係，得到魍魎妖的去處，給桔梗指了方向。
桔梗雙手出現兩張白紙人，靈力注入，嘭的一聲變為兩個極為可愛的女童，紮著小揪揪，小袖子鼓鼓的，飄在半空中。
“保護好這兩位回村裏。”
“是。”
式神福了一禮，領著一臉呆愣的父女回村。
而桔梗的身影如風議一般消散在原地，朝妲婼所指的方向追蹤而去。
夜晚又恢複了寧靜，彎月掙脫了烏雲的糾纏，重新將清冷微弱的光吝嗇灑向大地。
一道身影，從一旁大樹後邊走出，默默看著桔梗遠去的背影，想了想，斂著氣息，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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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本要來啦，來咯！
感謝“騎豬下昆侖”小可愛的手榴彈和營養液。
我發現，大家名字都好可愛哦，我都想改作者名了。
最後，
河南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