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火樹銀花
魏胤池似乎嫌雲溪走得慢。
他脫下外衣裹在雲溪身上,順勢抱她在懷裏,穿廊而過,從東院到西院。
瑟瑟秋風卷起地上的落葉,追隨在他們身後,在長廊上反複糾纏。
雲溪突覺眼前一亮,院中一棵早早掉光葉子的枯樹竟被纏上彩帶,枝椏之上掛上了一支支小蠟燭,以透明的罩子覆蓋,遠遠望去,一樹火花,熠熠生輝。
如同黑夜中冉冉升起的朝陽,將院子裏照耀得很是溫馨,雖有秋風席卷,但一股暖意卻從雲溪心中生出,許是靠燭火近了些吧。
她一跳,從魏胤池的懷裏跳了下來,走近了幾步,麵露驚喜地望著一樹火花。
“喜歡嗎?”
“喜歡。”
“月夕沒能陪在你身邊,我很抱歉。”魏胤池向前,張開了雙臂,從雲溪身後抱住了她,讓她嬌小的身子全都靠在他寬闊的胸口。
“隻能抓住月夕的尾巴,補償一下你了。”
“火樹銀花不夜天,今宵盡興不歸眠。你這是提前給我過了個元宵,我很開心。”雲溪側頭,埋入了他的衣裳之間。
他身上總是有令人安心的味道。
可命運半點不由人。
可惜火樹銀花也隻是一刹那的美麗,隻綻放一夜的絢爛。
待到黎明升起,它便黯然失色。
魏胤池抬頭,揉著雲溪沒來得及梳整齊的頭發,微微勾起了唇。
“來,吃團圓餅。”
雲溪才注意到石桌上有一個食盒,魏胤池一打開,食物的香味勾起了雲溪肚子裏的饞蟲。
她輕輕咬下一口,她許久沒有吃到團圓餅了,也始終沒有團圓的那一刻。
沒多久,朝陽就悄悄冒了頭,混沌的天地間鑽進了一縷光芒,驅散了一夜的寒露。
“日出真美。”雲溪抬頭久久望著東邊的初日。
在庭院之中看日出,重重疊疊,城牆高築,遠沒有海上的美。
她神采奕奕的眸子裏的光彩逐漸消散成煙。
魏胤池緊緊盯著她眼中的流光溢彩,世間的一切都盛在了她的眼眶之中,他便不看世間,隻看雲溪。
“看我幹嘛,看日出。”雲溪雙手捧著他的腦袋,幫他調整方向,讓他正對著日出。
“別走。”雲溪正欲在一旁坐下來,才走了一步,就被魏胤池一手扣住手腕,還來不及解釋,被他帶進了懷裏,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雲溪如坐針氈,不敢動彈。
“不走,我隻是想在那兒坐下去。”她平靜了心情,才指著一旁的石凳說道。
“太遠了,我會想你的,喜歡你挨著我。”
這哪是挨著啊?魏胤池真會占便宜。
魏胤池的下巴擱在雲溪頭上,靜靜地看著太陽爬上來。
雲溪暗想,這次不晚了,剛好趕上,她露出了一抹釋然的笑容。
她真的沒法恨魏胤池,但是她知道她該恨,身邊總該有人時時刻刻提醒著她應該去恨他,難得此處避世而居,就最後沉淪一次。
金黃色的日光映在魏胤池的側臉之上,雲溪抬頭,吻上了魏胤池棱角分明的下頜。
猝不及防。
魏胤池垂眸,溫柔的眼裏已然動情了。
雲溪白淨的小手勾住了魏胤池的領口,將他拉近了一些,可又停止了動作,目不轉睛地流連在他的星眸之間,像是在意味深長地摘星星。
又是欲擒故縱的把戲。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魏胤池可忍不了心中的欲望。
賞日出,不如春宵一刻值千金。
他急不可耐,直接扛起了雲溪,雲溪身體倒轉,驚呼一聲,立馬拍打著魏胤池的背。
“快放我下來!我……月事來了!”雲溪真怕他精蟲上腦,連浴血奮戰的事情都幹得出來。
魏胤池一愣。
她方才這麽引誘他,原來早就料想到了結局,耍他呢。
魏胤池隻好將她放了下來,眼中的欲火還沒有平息下來。
“早就知道這個結果了是嗎?嗯?”魏胤池將她堵在了石桌前,逼問道。
“是又如何?”雲溪從他的臂彎之下一溜煙跑了,隻甩下了一句挑釁的話。
“風生,多熬幾碗紅糖薑茶,多放點薑。”
雲溪的腳步一頓。
“我錯了……風生,不許放!”雲溪半途折返,楚楚可憐地向魏胤池求情。
“誰叫你月事來了還喝酒,該罰!”
“罰也不是這麽罰法,隻要不是生薑,一切都好說。”
兩人在院裏嬉戲打鬧,風生遠遠地感歎這就是愛情嗎?
將少主這塊萬年寒冰都融化了。
千林被窗前一陣嬉鬧聲吵醒了,昨夜喝了些酒,睡得沉了些,誰如此缺德,一大早起得比雞早,比狗吵。
他一臉厭煩地拉開一點窗戶,兩人的身影現於眼前,臭情侶。
僅僅一眼,他狠狠將窗戶關上,換作別人,他還能上去一通咒罵,可這兩人……他還是受著氣吧,誰讓這院子都是魏胤池的呢?
話說回來,這兩人的愛情真是以謊言為養料生長起來的,不知這爛根還能支撐到幾時。
想起昨晚雲溪的話,他的眼神暗沉了幾分。
不日,他就要向上頭寫信回複了。
不知道雲溪是對自己太過自信呢,還是確有其事。
提筆落下雲溪二字,疑點重重。
他燒毀了宣紙,不留痕跡。
“你昨天為何不陪我?將我一個人扔在家中,月圓之夜,人居然還要經受分離。”玩鬧之後,雲溪質問魏胤池。
“我……”他心中有歉意,所以才想早上補償雲溪。
“我朝中還有事,沒來得及顧得上你,這不是心懷愧疚,補償於你了嗎?”他怕若是說宮中祭月宴席,雲溪還要追問為何不帶家眷。
終究還是拿謊言搪塞了過去。
雲溪知曉他在說謊,自己也是明知故問,自嘲地笑了笑,唇邊的梨窩裏盛滿了無奈與苦澀。
“罷了,原諒你了,下次不準了。”雲溪纏上了他的胳膊,拖著他回房裏睡個回籠覺。
將軍府。
雲青旋一夜未眠。
清晨坐在鏡前梳妝之時,身邊從宮中帶出來的宮婢微雨多嘴道:“將軍一定是被外麵的狐媚子暫時迷了心,過些日子會回心轉意的。”
雲青旋聽著刺耳,一把將自己的頭發扯了回來。
“不該說的話不要說,你是我從宮中帶出來的,半分氣度都沒有學到。”雲青旋自認清高,不喜這些爭風吃醋的風氣,哪知自己已然深陷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