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花落心亡
自從雲溪嫁來將軍府,這一路上,受傷的受傷,命案也是一樁樁,雲溪早就見怪不怪了,今天這算是小場麵。
自己是異族的事大概已經是人盡皆知的秘密了,所以想殺她的人絡繹不絕,不過像死士這樣高級的,是誰的命令她心裏已經有數了。
難為魏胤池了,明明是朝廷的人,卻還要千方百計護她周全,往日還惹得她生出嫌隙。
穆長情隔著煙波浩渺,久久地立在船頭,江上的風不比岸上的和煦,吹得他紫衣飛舞,勾勒出他單薄的身形。
“小莊主,江上風大……”護衛彎著腰站在他身側,勸他進去。
“老子的事情你少管。”他就想在這裏站著,才能看得清對麵船上的人兒。
護衛欲言又止,雖然小莊主平日裏一副凶悍的樣子,但身子骨卻弱得很,從小就是藥罐子,要是回去之後染上個風寒,老莊主可能要罵死他了。
“將軍夫人都進去了,咱們也別在這兒傻站著了。”護衛鼓起勇氣,還是說了想說的話。
穆長情一個轉身,雖是蒙著眼睛,護衛依舊感覺到了他想殺人的眼神。
“什麽將軍夫人……”他甩甩衣袖,發著脾氣進去了。
端午這一天,是魏胤池完完整整陪著雲溪的一天。端午過後,魏胤池早出晚歸,竟是在營中練兵度日了。
他南征的前一晚,將雲溪叫到了書房。
“你看好了。”魏胤池帶她來到矮桌上的一副殘存棋局前,移了一顆棋子,牆上竟然開了一道暗門。
“我盡快回來,但我不在你身邊的日子,你要保護好自己,若有萬一,躲在此處,等我回來。”
雲溪不明所以地看著他,在府裏頭還會有什麽危險?
魏胤池從懷裏拿出了一個金色的細長的哨子,抓住雲溪的手,放在她的手心裏。
“吹響它,會有人來救你。”
“這麽重要的東西,我不要。”雲溪覺得他身在遼南,才需要這東西來護身呢,於是,她展開手掌要將東西還給他,可他緊緊禁錮住她的手,讓她隻能保持緊握的動作。
“拿著,聽話。”他大手撫上雲溪的腦袋,一用力,就將她抱進了懷裏。
“對不起,我沒法與朝廷作對,若我是一個人,我與世界為敵也無所謂,可我身後有你,如果我違抗皇命,就是一場腥風血雨,我不願你牽扯其中,所以,這段日子,不要外出,乖乖等我。”魏胤池在她耳後緩緩道來,溫柔的嗓音讓雲溪想到了那晚朦朧的月亮。
她踮起腳尖,輕輕地在魏胤池的唇上印下一吻:“我等你。”
雲溪從袖子裏拿出了一個紅色的同心結,交到了魏胤池手裏。
“一直欠你一個像樣的禮物,做得不好看,不要嫌棄。”
心心複心心,結愛務在深。
“我喜歡。”魏胤池將它放在了離心髒最近的地方。
這一晚,兩人互訴衷腸。
藍色的床幔隨手而落,無風自動。
第二日一早,雲溪翻了個身,撲了空,匆匆坐起身來。
魏胤池不會已經走了吧?
她匆忙穿好了衣服,還想見魏胤池最後一麵。
雲溪推開了門,提著裙子在長廊裏頭一路小跑,遠遠的,看見了在院子裏與雲複飲茶的魏胤池,她躲在了一根柱子後麵,靠著柱子,整齊自己的頭發,想等兩人聊完了之後再現身。
“胤池兄,算著日子你身體裏的火毒到了發作的時候了,難道是痊愈了?真的是因為雲溪?怪不得你會將她留在身邊。”雲複瞟見了柱子後麵一抹白色的身影。
“嗯。”但魏胤池從不是以這樣的目的去接近雲溪的,他搖著手裏的青玉瓷杯,胡亂敷衍著雲複的話。
“看來你早就知道她是異族了,養她多日,美色為誘,願者上鉤。恭喜胤池兄得償所願。此去遼南,替我向青旋妹妹問好,你們也闊別多年,說起來,原以為青旋妹妹會是將軍夫人呢,畢竟兒時也屬你們玩得最好。”雲複趕緊接上雲青旋的話題,堵得魏胤池心頭煩悶,不做回答,默默喝茶。
雲溪靠著柱子的身體都僵硬了,她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從長廊上走過,靜靜坐在了梳妝台前,望著銅鏡中那張略顯憔悴的臉,昨晚折騰到了子夜,今早起床隻見鏡中人楚楚可憐,魏胤池倒是意氣風發。
自嘲一聲過後,她聽到了屋外的腳步聲,連忙躺回了床上,側身而臥,背對著推門而入的魏胤池。
魏胤池輕手輕腳地進了屋,雲溪居然還未醒,他隻是在床邊坐了坐,時辰已到,不忍喚醒雲溪,他隻能悄然離去。
他抽身而去,雲溪聞著屋內清冽的香味越來越淡,眼角劃下了一顆淚珠,順著臉頰滾過,她不願睜眼,聽到關門聲之後,她才將錦被拉過頭頂,蜷縮起身子,蒙在被子裏啜泣。
魏胤池走了,今日,他出城門之時萬千百姓歡送,何等風光。
雲溪倚在院前的一棵大樹之上,享受著一院的冷冷清清,她摘下了綰發的簪子,是初見之時魏胤池送她的那支價值連城的簪子,她玉指輕撫過白玉雕刻的落梅,冰涼刺骨。
簪身入木,兩點一豎,她頓了頓,不知是該寫情還是恨,萬般仇恨生於情。
夏日炎炎,白梅零落。
雲溪將那支殘破的簪子隨手扔在了梳妝台前。
毫不留戀地大步而去。
走過長廊,昔日曆曆在目,隻是全是虛假的泡影。
書房之內,雲溪果然找到了那卷卷軸。
“攜火毒者,藥石無醫,可與異族之人結合,冷熱中和,即可痊愈……”雲溪輕笑,笑得肩膀顫抖,笑得口中一片苦澀。
她細細摩挲著金色的哨子,知曉風影就在院子裏,喚了幾聲,他果然從屋頂上降落。
“這個,是將軍的東西,你收好了。”她不由分說地塞給了風影。
風影呆呆地看著手裏的東西,將軍對雲溪是真是舍得,連自己多年的心血都交給她了,她竟還如此不吃好歹。
隻是風影吹不出來,今日雲溪哪裏不對勁,她從來不叫魏胤池將軍,向來直呼大名,今日又沒有旁人,她倒是講究起來了。
“我進去畫會畫,別來打擾我。”雲溪將門關上了。
“誰稀罕一直看著你……”風影埋怨地上了房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