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無恥狂徒
“公子,雲小姐的窗戶已經修好了。”
“你們先去院外候著吧。”
真是不解風情,也不知道多修一會兒。
可實際上窗戶早早修好了,他們還在樓上觀望了一陣自家公子談情說愛,若不是榮姑姑催得緊,他們還要在窗口多趴一會兒。
魏胤池沒想到早晨的時光如此短暫,這就要和雲溪告別了。
支開了下人,他從袖子裏掏出一隻碧玉步搖,玉雕的白梅晶瑩剔透,白壁玉石最適合她了,定襯得她肌膚如玉,麵若桃花。他找準發髻,將步搖插進她的發間。
雲溪還未看清是個什麽東西,魏胤池就已經完成了一切動作。她俏皮地左右搖了一下頭。
白玉墜子也隨之搖動,玉石相碰,清音入耳。
是他想象的樣子。
魏胤池定定地看著雲溪,緩聲道:“見麵禮。真好看。”
“等等,我也送你個禮物。”雲溪急匆匆跑進屋,直奔自己的房間,在樓梯口撞到了榮姑姑,特地叮囑榮姑姑攔住魏胤池,不許他走。
片刻後,她才跑出來,生怕魏胤池等不及她,提前走了。
“這是雲溪學著書上繡的發帶,池哥哥不要嫌棄。我房內多是女子用的東西,這發帶前不久剛繡完,本想著懶得梳發時隨意綁綁,現在送與你了,不要覺得簡陋才好。改日,再送像樣的禮物。”
“我很喜歡。”他雙手接過,小心翼翼地收入衣袖。
“以後有機會再來看你,小雲溪。”他這語氣倒真的像個哥哥。
魏胤池轉身離開。
“謝謝你的禮物!”魏胤池一回頭,就看見雲溪站在樹下,對著他露出燦爛的笑容,真美。他的手這些年都握著劍,怠慢了一直喜愛的書畫,這次回家,一定要畫幾幅過過手癮,更何況他已經取到風景了。
“小姐,小姐。”榮姑姑喊了她好幾聲,她才回過神來。
“人都走了,還看呢。”
“姑姑,你取笑我。”
“魏將軍著實不錯,早上小姐前腳囑咐我修窗戶,後腳魏將軍就帶人來修了,小姐和魏將軍真是心意相通。方才你們一同在庭中喝茶,真是郎才女貌。”榮姑姑十分看好這對年輕人,魏將軍看著對小姐有些意思,愛慕的話都到嘴邊了,小姐年紀還小,不太懂男女間的情愛,她得好好開導開導。
“榮姑姑要是再年輕個幾歲,都要對魏將軍以身相許了。”雲溪連忙將話題引到榮姑姑身上。
“年輕幾歲哪夠啊,起碼也得二十幾歲,才勉勉強強。”
“榮姑姑在雲溪眼裏是最漂亮的,你要是年輕二十幾歲,那魏將軍都配不上你。”
這一天過得格外充實,可能是魏胤池來過的原因,雲溪的嘴角一天都沒有下垂過,在榮姑姑耳邊嘰嘰喳喳了一整天。
傍晚,雲溪換上了一件不出挑的裙裝,月牙白的罩衣,淡藍色的煙紗裙。她賭定前來赴宴的年輕女子都偏愛粉色、黃色這些明豔動人的顏色,不願引人注目,所以她穿著素淨。
晚宴之上,她照舊坐在偏僻的角落,糕點剛端上來,她便用手抓了一塊,大衣袖一擋,悄悄塞進嘴裏,露出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又偷偷藏了兩塊在袖子裏,準備帶回去給榮姑姑嚐嚐。
對她來說,晚宴最大的意義在於吃好喝好,一般那日的午膳雲溪直接省去了,等著晚上肚子裏能裝更多東西。
“小溪,你又饞嘴。”坐在隔壁的李大人忍不住出聲。
“李大人,今年怎麽是你坐我旁邊,怎的了,嚴大人升官了?”
嚴大人隔著李大人朝雲溪揮了揮手,氣得李大人吹胡子瞪眼。這兩人算是朝堂上業績做得最差的兩個了,年年坐在雲溪旁邊,一來二去搭上了話就自來熟,但偏偏兩人互相不對頭,冤家路窄。
“今日是九公主的生辰,聽說九公主沉魚落雁,小溪你在宮中那麽多年,可曾見過啊?”李大人撚著胡子問道。
“見過幾次,李大人你看,九公主就在前邊。”雲溪說著,指了指那個方向。
“小溪,你太為難我了,那麽遠,我可看不清。”
遠遠地雲溪就見著一個粉色的身影,聽說皇上宴請了不少青年才俊,都是為了給這個最受寵的小公主挑個好夫婿。
雲溪不懂帝王家的心思,搖了搖頭,繼續埋頭苦幹。
“一年不見,小溪好像長高了不少,麵上水靈了不少,瞧這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比去年好看了不少。”嚴大人一邊挑著花生米,一邊用筷子對著雲溪指指點點。
難道她去年眼睛是鼻子,鼻子是眼睛的嗎?雲溪暗自腹誹。
一盤桂花糕很快見了底,李大人貼心地將自己的那一盤端給了她。
吃得正歡的時候,不知道是哪個不長眼的家夥,踢了一腳她的凳子,她一激靈,臉差點貼飯碗裏了。
她憤憤側身,看見一個穿著黑衣的男子背影,他的衣服上銀線繡著蛇紋,好是華貴,可惜不長眼。
哪知那男子竟然回頭了,與雲溪四目相對,他狹長的眼睛朝著雲溪眯了眯,像是老鷹鎖定了自己的獵物,看得雲溪心裏發毛,就認慫地避開眼,縮起了脖子,假裝和李大人說話。
等那男子走遠了,才問李大人。
“李大人,剛剛那男人是誰啊,我怎麽從來沒見過?”
“你沒見過的人多了去了,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這些後浪真是要把我們前浪拍死在沙灘上,年年新官上任,我這公家的飯,真是吃了上頓沒下頓啊……”
“李大人醉了,開始胡言亂語了,嚴大人你今晚又要送他回家了。”
兩個大人住在同一個胡同裏,以前就是因為嚴家的雞早上總是吵著李家人睡覺,兩家才成了對頭,兩人其實早就化幹戈為玉帛了,但明麵上誰也不給誰麵子,不過每年李大人喝醉了,都是嚴大人背回去的。
雲溪聽不見前麵那些皇室貴族在說些什麽,反正沒人管後麵的混子,便溜了出去隨意逛逛。
她不知道她剛出去,席上一位剛落座的男子也跟著離席。
還是湖邊最舒服。雲溪靠在假山旁,愜意地向池子裏踢著小石子,心滿意足後,趴在地上,不知道是找些什麽,屁股高高撅起。
“喂,你在看什麽?”黑衣男子學著她的樣子踢了一塊石子,正巧命中她的屁股,雲溪嚇得直接跳了起來。
“你是誰啊?我憑什麽告訴你!”雲溪見來人是這個黑衣男,想起他冷冷的眼神,打了個寒戰,但氣勢上不能輸,畢竟是他動手在先,她在理。
“喵嗚~”假山洞裏發出一聲貓叫。
“小白!”雲溪懶得再和他爭執,蹲下身來,左手挽著右手的大袖子,露出一大節雪白的小臂,她朝假山洞裏伸著手,一邊還輕輕叫喚著小貓的名字。
“這名字誰取的,好土。”
雲溪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扭過頭繼續引小貓出來,這個黑衣男真是討厭至極,這個名字明明很可愛。
不一會兒,一隻胖胖的橘貓從裏邊爬在出來,懶懶地在雲溪手邊蹭著。
“哈哈哈,它不是叫小白嗎,怎麽出來一隻大橘。”男子被逗樂了,胖貓冷冷地掃了他一眼,慵懶中帶著些殷勤,繼續討好雲溪。
雲溪從袖口拿出一塊糕點,它向前一撲,糕點到嘴,便擺著尾巴,屁股對著雲溪,頭也不回地溜進了假山裏。
“你好吵啊,它叫什麽關你什麽事?”雲溪拍拍裙子站了起來,她站在一塊大石頭上,原以為可以居高臨下,沒想到還是沒有那黑衣男高。
“小公主,還不回去嗎?都快上菜了。”男人低沉的嗓音本該讓人覺得穩重,但配上他戲謔的語調,隻給人輕浮的花花公子之感。
可雲溪聽著這句話,連叉腰的動作都頓了,昨夜那個刺客也是這般低沉的聲音叫她小公主,她再抬眸有些膽怯地看著黑衣男,他穿著華貴,搖著一把黑色題字的扇子,明明已是秋日微涼,也不忘耍帥,一副紈絝子弟的模樣。
應該不是他吧,雲溪看著不像,他不是飛簷走壁的料。
“怎麽了,被小爺英俊的麵龐迷倒了?不如和小爺一塊兒回南夏,小爺帶你吃香的,喝辣的,讓你當小爺第七個老婆。”他走近幾步,合起扇子,挑起雲溪的下巴,微微彎腰,溫熱的鼻息灑在雲溪臉上。
雲溪急忙推開他,誰知他倒是紋絲不動,反而將力反彈到了自己身上,她踉蹌了幾步,忘了自己還站在石頭上,一腳踩空,便要仙女下凡,頭先著地。
說時遲,那時快,黑衣男一個健步衝過來,隻堪堪抓住了一根雲緞裙帶。雲溪不僅摔得疼,心裏也氣得難受,爬起來就奪過裙帶,背過身去係好。好在她抓得緊,才沒叫那個無恥狂徒看到分毫風光。
“登徒子!本姑娘告訴你,我不是公主,另外,我見過的美男子比你吃過的飯還多,本姑娘瞧不上你,你也不必自作多情!最後,此地,你我梁子結下了,再也不見!”她用右腳狠狠跺了兩下地,撂下狠話,扭頭就走。
“尉遲星紀,小爺的名字,記好了!”他搖著扇子,吼了一嗓子。
再也不見?我偏偏就要在你麵前晃。
尉遲星紀想著雲溪氣鼓鼓的樣子,真像一隻炸毛的小奶貓,他展開修長的手指,手心裏躺著一條普通的項鏈,他捏著木球,放在鼻尖下嗅了嗅,嗯,花果香,是她身上的味道。
那抹藍色的身影已經跑出了他的視線範圍,他不急不躁地跟了上去。
欺負小姑娘的感覺,真是好啊。